傅鳴玉驚訝地「欸?」了一聲。驚訝,驚訝,還是驚訝。先是驚訝何時有這件事?想起后又驚訝她怎么聽見的?接著驚訝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這個?
殷思妍明明是真心發(fā)問,卻被他看得渾身發(fā)毛……她說的話果然很奇怪!
正愁著該怎么落跑,就聽到同學的叫喚:「喂!你們也太早來了!」
兩人同時轉(zhuǎn)頭,殷思妍尤其松了口氣,趁機往旁邊挪了一大步。
來的是負責開門的同學。他手里握著教室鑰匙,氣喘吁吁地跑來。
突然,他朝著殷思妍喊:「嘿,接著!」下一秒,鑰匙飛了過來。
殷思妍呆在原地,沒接也沒躲,傅鳴玉注意到了,稍微抬手便輕松捉住那枚鑰匙。
殷思妍錯過道謝的時機,看向傅鳴玉彎身開鎖的身影,再次感受到他的高大。似乎也不可避免地,離自己愈來愈遠。
「你們倆一起來的?」同學隨后跟上,還沒等氣息平穩(wěn)下來,就一臉吃驚地問:「你們兩個……什么時候關係這么密切了?」
門鎖開了,傅鳴玉轉(zhuǎn)頭一笑:「怎么可能?巧合啦!
殷思妍默然不語,提起書包,跟在兩人身后走進教室,有點心不在焉。
她忽然想起凌晨的夢。
夢中,由書堆成的那座高塔,上面等著她的是母親的笑容,父親的亡魂卻拉著她不斷墜落。她似乎註定了一輩子得要拖著父親的陰影,使勁往上爬,再徹底墜落,再使勁往上爬,再徹底墜落……
想到這里,她再次抬頭,看向傅鳴玉高大的身影。
那他呢?
教室像座烤箱,又悶又熱。三人把教室的窗全開了,仍透不進半分涼風。
同學剛一路跑過來,似乎很渴的樣子,邊抹汗邊拿著空水瓶走出去。
教室剩下他們兩個人。
「結(jié)果你還沒選早餐!垢跌Q玉說。
剛才關于朋友的討論,似乎已然翻篇。兩人都注意到了,但兩人都當忘了。
「……噢!挂笏煎尖鈳酌,伸手到袋子里抓了份量最小也最便宜的吐司,手都還沒抽出來就急忙說:「謝謝,但這是最后一次,以后真的不用了!
傅鳴玉一句「再多拿幾份啊」,被她后面那句話硬生生堵死了。
「嗯……知道了!顾_始想,也許殷思妍是真的感到困擾。
他不值得被她當成朋友。而若連朋友都稱不上,那么單方面的給予就成了令人悚然的討好。
兩人少了早餐的話題,近日也少了那些奇妙的「巧合」,傅鳴玉與殷思妍的交集降到最低,這幾週以來,就只剩下課堂中偶爾的接觸與寒暄。
在這樣的平靜之下,里仁高中迎來新學年的第一次段考。
殷思妍得了全校第一。
從導師口中聽見名次的瞬間,她沒感到開心,只覺得松了口氣,但只要一想起那場夢,這口氣又被狠狠地提了起來。
從導師辦公室回來時,她看見遠處正在和人談天的傅鳴玉。
他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,談笑風生,眉梢都沾著笑意。
傅鳴玉感受到視線,朝這里看過來。
殷思妍馬上掉頭,趕在四目相對之前快步離開。
——那樣的,才能算是朋友吧。
他根本不缺朋友。她干么陪他玩什么朋友游戲?
「怎么了?」忽然停下談話,同學好奇地跟著看過去。
傅鳴玉搖搖頭,望著殷思妍漸行漸遠的背影,眼神悵然。
「這么說來,那個女生的事怎么樣了?」
「你怎么……噢,」他恍然想起對方不認識殷思妍,「你問的是?」
「還問我誰?還有誰?」對方笑出聲來,「大家可都知道哦——高一的李佳容。他們好奇死了,你沒主動提,大家也不敢問,只好由我出馬了!
傅鳴玉目光一沉。
原來是為了打聽這件事,才和自己攀談這么久嗎?
難怪總覺得對方剛才的話題不著邊際。
這么說來,以前也時常發(fā)生類似的事——突然問一些瑣碎的問題,表現(xiàn)出很感興趣的樣子,結(jié)果全是為了向他母親通風報信。
「她真的向你告白啦?你好像惹哭人家了?后來呢?還是你們已經(jīng)……」
「你問題可真多!垢跌Q玉有些無奈,「我們只是……」
「!」對方忽然看向某處,接著笑了起來,「說曹操曹操到!顾麎旱吐曇羯衩刭赓獾卣f:「那我就先走了,你們慢慢聊,我會來問你后續(xù)的。」
——什么?傅鳴玉還沒搞清楚狀況,對方已經(jīng)一溜煙跑走了。
「學長!估罴讶莸穆曇魪纳砗髠鱽。
傅鳴玉轉(zhuǎn)過身,對上李佳容的笑顏。
「嗨!顾蛩c頭示意,「我打擾到你了嗎?」
傅鳴玉搖搖頭,「你找我?」
李佳容似乎是跑過來的,雙頰紅潤,手里還攥著什么。
傅鳴玉瞬間回想起她告白的那一日,心頭一緊,別開了臉,不敢看她。
「好過分,那是什么表情?」她噗哧一笑,「這么不想看見我?」
傅鳴玉一愣,立刻轉(zhuǎn)回視線,懊惱地說:「抱歉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「怎么又道歉了?」李佳容面色如常,笑吟吟的說:「我只是開個小玩笑。」
他垂下眼瞼,不知道該說些什么。
抬頭看著傅鳴玉的表情,李佳容眼神微黯,思忖幾秒后,她再次打起精神:「我是要去上美術課,剛好經(jīng)過這里,順便給你東西!
「給我東西?」
「喏!估罴讶葸f給他一張信封袋,搶在他發(fā)話前開口——
「啊,你儘管放心,絕對不是情書!
傅鳴玉表情一僵。
「別把想法都寫在臉上啊,學長!估罴讶萜^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