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(jī)還在響,殷思妍清了清嗓,接起了電話。
「奶奶!顾χ啊
「思妍,怎么還沒回家?到哪啦?」
「快了,快了。我今天比較晚離開學(xué)校!
驀然,診間響起叫號聲,殷思妍趕忙摀住手機(jī),匆忙跑到診所外頭,深怕被奶奶聽見了。
「平時都挺準(zhǔn)時的,今天怎么晚了?」
殷思妍垂下臉,盯著自己腳尖。
「……和朋友聊天,不小心聊得晚了!
「和朋友聊天啊,太好了……」
奶奶口吻溫柔,帶著一絲感慨。
「我們思妍,終于也像個普通的孩子了……」
站在喧囂的路口,殷思妍呼吸起伏,眼眶霎時漫上水霧。
「奶奶覺得這樣很好。真的很好。別再掛心學(xué)習(xí)的事了,你不要——」
機(jī)車呼嘯而過,淹沒了奶奶的聲音。
儘管如此,她也清楚奶奶后半句說的是什么。
「不要再活在他的束縛下了。思妍。」
自從奶奶將她接來一起住,總將這句話掛在嘴上,宛如暗夜低吟的咒語。
「我知道,奶奶,你放……」
『不可能——你一定做得到,殷思妍,你只是不想!』女人的咆哮刺穿耳膜,貫穿腦海,瞬間雙耳轟鳴,眼前濺開煙花。
殷思妍閉上眼,緊擰眉頭。腕間的玉鐲突然往下滑,緊緊箍住她。
「奶奶,我先掛電話,待會就回家。」
奶奶連忙說好,叮囑她路上小心。
殷思妍掛斷電話,回診所領(lǐng)了藥,塞到書包最深處,走入夜色——
霓虹燈閃爍變幻,人群熙熙攘攘,拔高的語調(diào)交織出整片繁華夜色,城市擁擠得彷彿沒有任何容身之處。
殷思妍抱起書包,將自己的存在縮到最低,連呼吸都小心翼翼。她筆直地望著前方,像誤入人間的一縷幽魂,無聲無息。
腕間的玉鐲仍不肯松懈,牢牢地卡在那兒。她抱著書包,費了點力氣,伸手想將玉鐲推上來一些。
無意間,玉鐲碰到了書包的釦子,發(fā)出極其細(xì)微的聲響。
這一瞬,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。
沒有車水馬龍,沒有五光十色,沒有人聲嘈雜——
步伐凝住,殷思妍愣愣地站在原地,雙眼微瞠。
lonestar,wishicouldunfoldwhatyoutrulyare
lonestar,i’dliketoknowyoursecretswritteninthenebula
someday,somedayi’llgettoyour
coordinateandyourrealname
i’llsend,i’llsendmyfavorite
applepieintoyourspace
anyoneouttherewhofeelsthesame?
樂聲似遠(yuǎn)似近。
殷思妍環(huán)視一圈,所有人動作依舊,笑鬧的笑鬧、親暱的親暱,這不知從何而來的歌聲,好似只有自己聽見了。
這種感覺……
就像早上聽見傅鳴玉被告白一樣。
她一詫,眼前紅燈恰好轉(zhuǎn)綠,殷思妍來不及思考,身體先一步動作,拔腿奔向馬路彼端——
將世界拋諸腦后,頭也不回地跑了一大段路,她終于停下來,抱著書包氣喘吁吁,卻發(fā)現(xiàn)耳畔樂聲依然循環(huán)不息,音量甚至完全沒有減弱。
這是怎么回事……
難不成,她又聽見了傅鳴玉的世界?
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,唯有左耳男聲低吟,吟唱著迷幻的歌曲——
lonestar,wishicouldunfoldwhatyoutrulyare
lonestar,i’dliketoknowyoursecretswritteninthenebula……
傅鳴玉戴著耳機(jī),坐在公園的草地上,忽地打了個噴嚏。
看來該活動一下了。
他摘掉耳機(jī),綁好鞋帶后從草地上起身,眼神鎖定遠(yuǎn)處某張長椅,宛如鎖定獵物,向著它作出預(yù)備姿勢。
起跑。
肌肉瞬間賁起,傅鳴玉眼里彷彿只剩那張長椅,雙腳朝著它直直奔去——
即將撞上長椅以前,傅鳴玉伸出右手、撐住扶把,身體輕巧一躍——就像擠開夏夜的熱氣,他挾著微風(fēng),任憑身體重量帶他翻越整張長椅。
咻。咚。
完美落地。
汗水滾落,幾縷發(fā)絲貼在額上,傅鳴玉胸口起伏,露出燦爛笑容。
成就感將心口塞得滿滿的、四肢灌滿了力量,渾身彷彿逐漸膨脹起來。
『學(xué)妹……你究竟喜歡我什么呢?』
今早回憶忽然襲上心頭,瞬間戳破他的自負(f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