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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最近身邊都沒女人?」
經(jīng)紀人的聲音將程堯的思緒拉回,他疲憊地睜開眼,透過鏡子看向那個和他合作好幾年的女人。他們之間一向只談公事,難得她會開口過問他的私事。
「這么明顯?」程堯淡淡地說,嘴角的笑有些許嘲諷。
「你要不要看看你現(xiàn)在是什么鬼樣子?黑眼圈蓋都蓋不住,所以你到底沒事把莊以柔調(diào)走干嘛?為了嚴浩禎?」何靖文似乎也不怕正忙著上妝的造型師聽到什么,當著第三人的面就直接發(fā)火。
「為什么我把人調(diào)走就一定是因為她?我就不能是良心發(fā)現(xiàn)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老了,不能繼續(xù)這樣玩下去了嗎?」程堯一臉無奈地說。莊以柔是這樣,何靖文也是這樣,為什么他做什么決定都一定跟嚴浩禎有關?
何靖文聽到和嚴浩禎無關后,臉色稍微緩和了些,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勸他,「你不想繼續(xù)玩我可以理解,但前提是你要有方法治啊,在我們找到方法以前,你就把人調(diào)走了,是想先進醫(yī)院還是想先退演藝圈?」
「治?連醫(yī)生都治不了了,你有本事治?那怎么這么多年我也沒看你想出什么方法來?」程堯難得也不給她面子,直接撕破臉明說,「你根本沒在想辦法,只是讓我繼續(xù)治標不治本下去而已!
「你!我倒是很想看看,你找得到哪個經(jīng)紀人有治本的本事,連治標都是做夢!」何靖文氣得當場甩門就走,留下造型師一臉尷尬地不曉得該不該繼續(xù)。
「抱歉,嚇到你了,繼續(xù)吧!钩虉蚩粗煨蛶煶堕_笑容,對方見此也只能點點頭,硬著頭皮繼續(xù)工作。
程堯完妝后從休息室出來,只見嚴浩禎早就準備好等在那了,他不自覺看向她因為演戲而暫時戴在手腕上的道具,上一場戲彷彿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,只有他一個人繼續(xù)被不該回想的回憶干擾。
明知道不是嚴浩禎的錯,他卻也不得不認同何靖文的話,他什么時候不斷,偏偏到她身邊才開始斷,戒斷后的癥狀因為嚴浩禎的存在,加劇惡化。
「堯哥、浩禎,等等導演想試加一場幻想戲,你們先進去看一下,我講一下大概,拍完后再接著拍今天原定要拍的戲!构ぷ魅藛T走近,請他們先進片場,兩人對視一眼后點頭跟上。
只見道具組在廁所內(nèi)部進出布置場景,狹小的空間只夠他們在門口看一眼狀況,不過一眼,程堯就感覺一陣涼意和嘔吐感涌上,對方還沒開口說到底要拍什么,程堯已經(jīng)掉頭離開。
「堯哥──堯哥!」工作人員見此也傻了。
嚴浩禎看著程堯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門口,再看向沾滿紅色顏料的浴缸,明明早就猜出,卻還是非要聽見那個答案,「導演想拍什么?」
「想像分手后自殺的畫面,但沒有場景看起來這么驚悚,是偏搞笑的。」工作人員說完,見嚴浩禎的臉色也不太好,連忙出聲解釋,接著看著程堯離開的方向苦惱地說,「副導就跟導演說過了,程堯不接這種戲,導演硬要來一場,現(xiàn)在好了,人氣跑了吧!
嚴浩禎看了浴室一眼,又看著程堯離去的方向,模模糊糊的猜測霎時跳入腦袋中──可能嗎?不可能吧?
嚴浩禎深吸一口氣,沒忍住衝動,丟下一句話,轉(zhuǎn)身就去追早已離去的程堯,「我去看一下程堯,你跟導演說我們晚點回來!
「……好!构ぷ魅藛T一時被嚴浩禎的氣場壓住,想也沒想就脫口答應,回神時嚴浩禎早就走遠了。
嚴浩禎走出戲棚,在附近繞了一圈,最后在一邊的角落看到程堯。如果不是剛剛看過程堯的打扮,她恐怕認不出他來。
那個在她面前一向高傲自負的男人,如今蹲在一邊,身體微微顫抖著,不曉得在想什么。嚴浩禎逼自己只能看著他,耳里響起的是看過無數(shù)遍,卻未曾被她真正看進眼底的傳言──要不是跟嚴浩禎交往,程堯也不會走下神壇。
程堯意識到有人走近,抬頭只見嚴浩禎神情復雜地看著他,一副正要開口的模樣,他想也沒想地打斷了她的臆測,「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
程堯越過她要離開,卻被她抓住手腕。嚴浩禎咬著牙問,「不是我想的那樣?你跟我分手后,一部懸疑劇、醫(yī)療劇都不接,不是我想的那樣?」
「如果是你想的那樣,你要怎么樣?」程堯回視她,不再躲避她的質(zhì)問,反而帶些恨意地問她,「你又能怎樣?」
過度坦然的態(tài)度反而讓嚴浩禎退縮了。她要怎么樣?嚴浩禎不知道,她是討厭程堯,兩人分手也的確分得難看,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毀了他。
她看他再不順眼,也沒辦法討厭身為演員的程堯,更別提她比誰都清楚程堯是個戲癡,他看來一路順遂的演藝路,是他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磨練提升演技換來的,她擔當?shù)闷饸У舫虉虻淖锩麊幔?br />
嚴浩禎第一次在他面前落了下風,不禁松開手,程堯卻反握住她的手,第一次當面問出這八年來每次午夜夢回,總會反問自己的一句話,「嚴浩禎,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了?」
嚴浩禎被逼著只能與他對視,任這句話一字一字刺進心上,以為早就結痂的傷疤,在看清他依舊潰爛的傷口后,再次發(fā)痛,痛得她不自覺落淚,只能聽他自嘲地細數(shù)著自己的惡。
「我是個性差、大男人主義、難以溝通沒錯,但你他媽的很清楚,我對你從來都是真心的,和你交往的那段日子,我沒有過別人,就只有你一個!你再討厭我,再恨我,用什么方式分手都好,為什么偏偏用自殺的方式對我?」
手鍊順著被程堯舉起的手腕滑下,露出鍊子下歪七扭八的疤痕。那層窗戶紙終究被歲月捅破,分手時沒來得及質(zhì)問的話,將他們重新帶回八年前,逼嚴浩禎重新面對當年兩人分手的事實,他們會分手,犯下最大錯誤的人……其實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