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淳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倒霉,每次見到楊漓時,自己不是一身邋遢,就是崴腳負傷。
雖然很期待見到他,但絕對不是在這種時候、這種情況下!
楊漓見她扶著欄桿,挪動著看上去并不靈活的一只腳,慢吞吞地轉過身。
鐘淳清尷尬彎起笑,回應:“楊老師好巧……”
“扭到腳了嗎?”
“嗯,那天不小心踩到石子上扭到了!
“需要我?guī)兔?”他輕聲詢問。
“謝謝楊老師,不過沒事,我自己慢慢上去就行!
“你確定嗎?”楊漓向上抬眼望去,又低眸掃向她受傷的腳,“八樓你要這樣慢慢上去?”
“……”
楊漓瞧著鐘淳清一臉無措的耷下眼角,繼而柔聲解釋道。
“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毅力,只是這樣怕是會加重你腳上的傷!
言畢,他蹲下身把后背亮給她,示意說:“來吧,我背你。”
鐘淳清知道他是一個熱心腸的人,但只是沒想到他會熱心到這個地步。
猶豫片刻,遲疑地開口:“這樣不……太好吧?”
他似是察覺到她的顧慮,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或是因為他們曾是師生關系的原因,遂會介意產(chǎn)生這樣的肢體接觸。
“你別介意,我只是想著這樣可以避免碰到傷處,也多少會省些時間!
鐘淳清聞言,連忙支吾著解釋。
“噢,不是,我只是擔心這樣被……被師母看到會不會產(chǎn)生誤會?”
說到后面,她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輕,但還是被他一字不落的聽去了。
“師母?”楊漓明顯愣怔一瞬,很快卻又驀地笑了:“我單身還沒有結婚呢!
“?那您那天接的人是……”
“接的是我媽,她那天出去買菜,雨太大被困在了公交站。”
鐘淳清臉頰旋即染上一層薄薄的淡粉,此時此刻,她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“不好意思楊老師,是我誤會了!彼中唪龅恼f。
他搖頭笑笑,嗓音輕緩低柔:“沒事,沒關系!
“她就是看我剛搬過來,整天上班沒時間收拾家里,就想著過來兩天幫忙收拾一下!
她訕訕的點點頭:“噢,原來是這樣子。”
“嗯!
楊漓復又蹲下身去,側頭看向她:“誤會解開了,所以……要不要上來?”
如果欄桿不是金屬的,想必此時早已被鐘淳清的指甲給扣出痕跡了。
她抬眸對上他的視線,見他揚起英眉,向身側偏了偏頭示意她上來,“嗯?”
“謝謝楊老師!
他身姿蹲得很低,鐘淳清幾乎毫不費力趴到了他的背上。
“小心點,我要起身了。”
他雙手輕輕握住那兩條纖細的小腿,慢慢站起身。
本就在二樓,再加上楊漓挺拔的身姿,讓患有恐高癥的她不由得“啊”了一聲。
雙手下意識的環(huán)抱上他的脖頸,絲毫不敢松手。
“是我碰到腳傷了嗎?”
“沒有,我有恐高癥,剛才一眼撇到樓下,有些害怕!
“閉上眼睛會不會好一些?”
“嗯,我現(xiàn)在就在閉著眼睛!
“抓緊我,我要上樓了。”
“嗯,好!
此時的她,心跳簡直如鼓噪,也不知他會不會感受到。
這是她第一次與他這樣超近距離接觸,他身上帶有一種陽光清澈的馨香,使人很安心很舒服。
楊漓每一步都走的極其穩(wěn)健,使她緊張不安的心漸漸放松下來。
鐘淳清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,忍不住打量起他。
他的頸部線條很纖長且流暢往上延伸是削瘦的下顎線、高挺的鼻梁、溫和的眉眼。
“淳清!睏罾祢嚨亻_口。
她慌忙收回視線,嗓音溫軟輕細,“嗯?”
“還記得高二有次你肚子痛,我也是這樣背你去醫(yī)務室的。”
“您還記得?”鐘淳清微訝。
楊漓不僅記得這件事,甚至每個細節(jié)都記得清清楚楚。
那是高二下學期,正值五一假期結束后的早晨第一節(jié)課,他一進教室放下書本,環(huán)視一圈發(fā)現(xiàn)人不齊。
還缺一個人。
“鐘淳清是請假了嗎?”
“沒有吧,昨天還和她聊天,沒聽她說請假的事!
說話的人是地理課代表高歆蕊,與鐘淳清關系最要好的女同學。
“可能是路上堵車吧。”高歆蕊猜測道。
“抱歉老師,我來晚了!
話音未落,大家尋聲齊齊轉頭看向門口氣喘吁吁的鐘淳清。
楊漓點頭,“沒事,快進來吧!
鐘淳清快速走到座位上,拿出書本,課堂開始進入正常秩序。
課上到一半,楊漓瞧見她的面部表情有些不對勁,平時上課都炯炯有神得很,今天蔫頭耷腦的,臉色很是蒼白。
楊漓趁同學們寫題的時候,走過去低聲問她:“是哪里不舒服嗎?”
鐘淳清抬起腦袋,額頭上一層薄汗,嘴唇幾乎毫無血色,“肚……子痛!
說夸張點,楊漓看著她隨時都有暈過去的可能性。
“我?guī)闳メt(yī)務室看看吧!
“不用,我可以回宿舍躺一會嗎?”
“可以,能走嗎?”
“……嗯!
鐘淳清緩慢地站起來,步履蹣跚的走到教室門口,聽到楊漓的聲音從背后傳來:“稍等一下。”
他向著教室,提高聲音:“大家先寫卷子,我一會回來收!
他復又回過身,見鐘淳清緊咬著唇瓣,藕白的小臂覆在小腹上。
鐘淳清被他攙扶著剛走出樓道幾步遠,楊漓蹲下身去,“上來,背你回去!
鐘淳清痛到顧不上思考,直接趴了上去。
距離女生宿舍有一段距離,她的小腹與他溫暖而寬闊的背脊緊緊貼合在一起。
鐘淳清感覺疼痛似乎有一些減輕。
楊漓背著她一路走進宿舍里,輕輕將她放到小床上躺下,為她蓋好被子。
“是痛經(jīng)嗎?”楊漓彎下腰輕聲詢問。
鐘淳清含糊不清的應道:“……嗯!
楊漓突然想起來,之前聽辦公室女老師們之間聊天說,痛經(jīng)是可以吃藥緩解的。
“淳清,帶止痛藥了嗎?”
“嗯,在柜子里!
“現(xiàn)在要吃嗎,我拿給你!
“要。”
他把藥拿出來,摸了一下她的水杯,才發(fā)現(xiàn)還有一個問題是,需要溫水!
找了一圈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,最后在宿管那里找到了一點。
楊漓三步并作兩步地趕回她的宿舍,小姑娘已經(jīng)睡著,他低下身輕聲開口:“淳清,我們起來先把藥吃了好不好?”
鐘淳清睜開疲倦的眼眸,楊漓抄著她的肩膀扶起來。
小姑娘的半邊身子,輕飄飄的靠在他胸膛里,少女獨有的淡淡體香飄進他的鼻腔。
額角的碎發(fā)已被汗水浸濕,微微凌亂的長馬尾隨意散落在肩邊,他呆呆望著這一切。
竟一時有些失神。
小姑娘的手指纖如細瓷,虛虛的握著那水杯,嗓音清軟無力:“老師,我吃完了!
楊漓連忙接過,隨后扶著她躺下,將被子向上拉了拉,俯下身低頭道:“沒什么事的話,老師就回去了!
她輕輕點了點頭,但在他轉身之際,鐘淳清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來。
顧不上其他,一把拉住他的食指。
手指肌膚相觸那一霎,他的手微不可察的頓了下。
小姑娘的手很涼,那微妙的涼意順著指尖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,心跳跟著停了一拍。
在這一刻,楊漓突然心生出一個“齷齪”的想法――
他想用一生去保護眼前這個如白瓷般易碎的少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