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摔了一跤骨折了。”林頌枝瞥見她手腕上那條粉色手鏈,一下子想到陸醒前段時間放她鴿子朋友圈發(fā)的那張輸液照片。
原來是她。
陸醒很快提著東西回來。
“吃點吧!彼紫律,掀開塑料蓋,用勺子攪拌給粥散熱,“我今晚留在這,還能和你換班!
林頌枝搖頭:“你留在這溫迎怎么回去?”
她其實更像是給自己留一個后退的余地,林頌枝不確定如果陸醒今晚留在這,心里那扇門會不會對他敞開。
年輕男女的感情像是沒有硝煙的戰(zhàn)場,不過是互相較量。
謝淮京到的時候便看見林頌枝坐在椅子上小口喝粥,陸醒站在她身前,旁邊還坐著個身材高挑的女生。
他腳步一頓,想到她沒給自己打電話說外婆的事情,是因為有人在她身邊了嗎?
因為今天受邀參加論壇上臺,他身上穿了套正挺的西裝,本就不自在,這會兒更是感覺被束住手腳。
林頌枝像是感覺到什么,立馬別開眼神,看見他,朝他走過去,“你來了!
他沒有提前告訴她自己來江宜的事,鄰居汪嬸給他們倆都打了電話,彼時謝淮京是下一個上臺演講的嘉賓,他這個時候走無疑是一點情面都不留。
等演講和問答環(huán)節(jié)結(jié)束,謝淮京一路驅(qū)車趕來。此刻看見她眼里流露出“我知道你會來”的神情,叫他有了邁開步伐的力氣。
他垂眸看了眼林頌枝略顯凌亂的頭發(fā),伸手摟住她的肩膀,安撫意味的輕拍兩下:“外婆怎么樣了?”
“睡下了!彼聪驕赜,和他介紹,“這是溫迎學(xué)姐,他是謝淮京,我朋友,你們之前見過的!
謝淮京略微點頭:“你好!
陸醒站在原地,目光從他身上掃過。
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,自從林頌枝出現(xiàn)以后,他們之間像是有了一道不遠不近的隔閡,怎么也回不到從前。
剛剛林頌枝對他表現(xiàn)出來的依賴和信任是出于身體本能的,好像在他出現(xiàn)的一瞬間,她心里那塊石頭終于有了落腳的地方。
“我先送溫迎回去,這么晚了她一個人回去不太安全。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給我打電話好嗎?”
林頌枝愣了兩秒,在他漆黑瞳眸里看見毫不掩飾的關(guān)心,她點了點頭:“你路上慢點,注意安全。”
“那我們先走了!
她目送著兩人離開后,扭頭看向謝淮京,笑問:“你今天怎么穿得這么正式?給人當(dāng)伴郎。俊
謝淮京去一旁的飲水機給她倒了杯水,冷熱水互相交替,手指試探溫度合適后才遞給她:“為了去正經(jīng)場合裝正經(jīng)!
那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恼Z氣像是有另外一層意思:給人當(dāng)伴郎用得著穿成這樣?
林頌枝啜了一小口水,有護士過來換輸液袋和記錄病人情況,她下意識想起身就被他摁下肩膀,“我來就行!
護士先他一步出來,林頌枝聽見其中一個低聲道:“那男人太正點了吧,長得跟電影明星似的!
“看看就行了,沒見人家女朋友還坐那呢嗎?”
她低垂著眼沒出聲,感受到身旁的位置微微陷下,“我在想我是不是應(yīng)該把外婆接到深圳去。”
謝淮京碰到她垂在身側(cè)的手指,只覺冰涼,聽見她這么說,也愣了一瞬。
“我不知道下次發(fā)生這種事怎么辦……萬一我沒及時趕過來,我都不敢想以后發(fā)生類似的事情……”她說著,側(cè)眸看向謝淮京。
那眼神十分空洞,像蒙著一層霧,又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她眼里灼灼燃燒。
“外婆在江宜很開心,妹妹!敝x淮京喊她小名的次數(shù)一只手就能數(shù)過來,“她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這里的生活節(jié)奏,周遭也都是她認識的人,如果你貿(mào)然將她接到深圳去,反而會適得其反。更何況你馬上畢業(yè)工作,哪有時間時刻照顧著她?”
她眼睫輕顫,低垂著腦袋,端著那杯溫水,熱氣氤氳在她臉上,一片潮濕,“我知道的,我就是……”
“你已經(jīng)做得很好了,生老病死不是人為控制的。外婆也不想看到你因為她的事這么自責(zé)是不是?”他抬起她的下巴,用手背蹭掉她臉上的水霧。
她很久都沒說話,謝淮京也就在她身旁安靜坐著。
林頌枝收拾好情緒,起身把東西丟進垃圾桶里,“進去吧!
她把架子上透明的藥水塑料袋扭過來,里頭還剩三分之二。謝淮京看見她的馬尾辮不知何時松散,后頸毛衣口堆積著蓬松碎發(fā),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。
小臂被一把牽住,林頌枝扭頭,見他撥了個電話出去,兩三句話便安排妥當(dāng):“一會有車過來接你去附近的酒店,你去休息一會,這里有我!
她愣怔幾秒,想說些什么拒絕時聽見謝淮京低聲道:“好歹我也受過老人家照顧,我替你看著,外婆要是有什么閃失,你唯我是問好不好?”
難得見他這樣溫柔的、像是哄人一般的語氣。
林頌枝是真的累了,累到?jīng)]有力氣和他推脫,在酒店浴室洗了個戰(zhàn)斗澡便躺床上沉沉睡去。
醒來后第一件事直奔醫(yī)院,透過半敞的門縫看見謝淮京坐在病床旁那張矮小的塑料椅上,有說有笑地和床上的外婆聊天,頗有幾分紆尊降貴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