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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哎?你干嘛收拾東西?”

  “那個什么,我有點事先回去了。”

  “你要回去?不會是因為尤揚的同學吧?”

  “……是真的有事啦!

  “狗屁,寒假能有啥事,我看你就是怕生!

  “是的是的,我好怕生啊!

  尤揚拿了一盒大富翁回來:“你倆撕什么呢?”

  “你的狐朋狗友要把人家嚇跑了。”

  “啥?”尤揚瞪大眼睛,“哎喲喂,你放心吧,別看我這樣,我發(fā)小可都是高學歷哦,有幾個還是師大附中的,絕對配得上你!

  “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
  殷莘回顧細節(jié),嘗試推測動機:“她是聽說有男有女才想跑的!

  “什么意思,你恐男?”

  “你就當我恐男吧!

  “那我呢?你怎么不恐我?”

  “她現(xiàn)在不恐,等你變聲成功她才開始恐,你加油。”

  尤揚被踩到痛腳:“靠!你們一個兩個……”

  混亂中,銀霽覺得此處需要一個較為正式的借口:“其實是這樣的,我突然捕捉到一絲寫作業(yè)的靈感,要是不能馬上寫下來,靈感就跑了!

  殷莘和尤揚都無語了。

  最后,殷莘朝尤揚使眼色:“算了算了,別勉強人家,我送她下去。”

  尤揚很生氣,一把推開她們:“滾滾滾,好學生少跟我們這種人瞎混,趕緊回家寫作業(yè)去,把三年的作業(yè)全部寫完,不然長大了可是要去街上討飯的!”

  告別殷莘,銀霽從臉上剝下歉疚的笑容。是的,她處心積慮接近尤揚他們,目的就是想離元皓牗近一點,可這并不代表她現(xiàn)在就想跟他見面。

  實話說,見不見面都無所謂。如果她做這些事的原動力就是想跟某個人見面,那她和王二小背后那群鬼子有什么區(qū)別?她總不能把自己關(guān)進廢樓里吧,別埋汰人了。無非是在銀霽有限的社交圈中,元皓牗是唯一一個從小失去母親的人,她實在好奇罷了——擁有失去半邊天的獨特體驗,他會不會也墮落成電視上那些殺人犯呢?

  除此之外,小梅姑姑不給銀禮承找嘟父的原因她猜到了一點。有一回小梅姑姑休短假,跑到學校找銀霽,請她吃西餐:“就請你一個人哦!你爹我都懶得理!毕g,她挽著一個看起來比她小很多的帥叔叔,兩人當然不會當著孩子的面打情罵俏,但銀霽偷眼看著,能覺出這個叔叔仰仗著姑姑呢。

  銀霽升上初中后,看小梅姑姑的近照,叔叔換了個更帥的。大伯對這件事總是非常惱怒——雖說一年365天,他只有除夕晚上不惱怒,因為爺爺會在那時發(fā)泄攢了一整年的脾氣,需要不惱怒的聽眾?偛荒苤苯尤枇R親妹妹吧,他只好咬牙切齒對帥叔叔群體做出評判:“都是有手有腳不肯自食其力的家伙,就知道吃軟飯,丟人現(xiàn)眼,承承可千萬別學他們!

  承承從體脂率上就失去了入學資格。

  銀霽在無痕瀏覽模式下查過大伯嘴里說出來的臟詞。和同行業(yè)的女性不一樣,媒體總是對他們做出飽含同情的背調(diào)報告:“都是從小失去母愛,親爹又不管,才會……好好一青年,唉!”

  所以,在最壞的情況下,元皓牗將來不僅殺人放火,還要出賣身體,說不定在銀霽無法掌控的地方,可怕的種子已經(jīng)開始生根發(fā)芽了。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,真可惜,再弱也不是蠶蛹,不能從菜市場買來直接解剖。躲在暗處觀察才是最保險的做法,真見了面,存在感一旦變強,匿名狀態(tài)下特有的客觀性就消失了。

  普通人都是這樣的。銀霽不喜歡尤揚,和他成為朋友之后,反而失去了看不慣他的煩惱,即便他還是剛認識時那個熊樣。由此可見,濾鏡一開起來就無法回頭了。

  ……說回元皓牗,憑什么呀?小時候哭著喊著要結(jié)婚的又不是她,明明應(yīng)該是他記掛著她,是他上趕著要來見她,哪有反過來的道理?

  殷莘提到男女選手不在一個時間段訓(xùn)練時,銀霽還有點慶幸。說句難聽的,既然元勛閃亮登場,殷莘和尤揚早就沒有利用價值了,她只是保持慣性跟他們友好相處,忽然斷聯(lián)才更麻煩。瞞著父母和乖巧長發(fā)女生的絕對補集交往,確實有點耗心神,也意外地有些樂子在。沒關(guān)系,主導(dǎo)權(quán)還在她手上,以后總有辦法從濾鏡中脫身、慢慢甩掉他們,不留痕跡地。就像甩掉那些無聊的老同學一樣。

  從頭到尾,她的獵奇心理不含一絲雜質(zhì),一絲雜質(zhì)都不含。絕對是這樣。

  等了半天公交車都沒來,銀霽打個哈欠,不慎吸入一大口二手煙,嗆得直咳嗽。

  什么時候才能撿到死亡筆記啊!

  那群吞云吐霧的鬼正從公交站牌后面走過。銀霽探頭看他們,巧了不是,老仇人了,中間那幾個不就是操場上蹲殷莘的社會青年嗎?

  瘦巴巴的那個也在咳嗽,旁邊的人提醒:“還抽呢,小心發(fā)病你!

  “咳、咳……死不了,多好的煙,是吧仇哥(音)!

  “你這樣的貨色,抽這個抽死也值了!背鸶缋淇岬卣f。銀霽翻了手機里的照片,這個仇哥沒去過她們操場。

  看他們行進的方向,只是碰巧來逛商場的吧。銀霽覺得打車可能更快,離開公交站牌,剛好和他們順路。

  那個瘦猴越咳越厲害,像破風箱一樣用力吸氣,剛剛提醒他的人實在擔心:“你藥呢?”

  瘦猴取得了仇哥的首肯,呼哧帶喘地進了公共衛(wèi)生間。

  其他人就停在附近聊天。仇哥把煙灰彈到地上,問:“確定在這?”

  另一個跟銀霽他們搭過話的樹墩子回答道:“確定。我們?nèi)バ捃嚕媳茤|西兇得很,張周(音)差點沒被酸菜壇子砸死。好不容易今天才等到她落單,操他媽的,老子就沒見過這么難搞的!

  “東西帶了嗎?”

  “帶是帶了,總不能在這里……?”

  “這個再說。張周不是看到她旁邊還有個男的嗎?”

  “小孩子罷了!

  你們也知道是小孩子哦。

  銀霽貼著墻摸回商場一樓,找到服務(wù)臺的工作人員:“姐姐,我……我那個……”

  工作人員頭都不抬,敷衍道: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?”

  和她猜的一樣。這家商場開了五年不到,隸屬于A市一個搞房地產(chǎn)的家族企業(yè)。能進來工作的,因為不容易下崗,態(tài)度都比較傲慢。

  銀霽從書包里掏出學生證,“啪”地拍在她面前:“我是實驗中學的,我不會說謊,有一群人販子朝這里走過來了,救救我!”

  等到那群人上了扶梯,工作人員問蹲在桌子下的銀霽:“真的不需要報警嗎?”

  “不行,他們有親戚在警察局,我會被報復(fù)的!”

  “那我先打電話叫你家長來?”

  “姐姐,我好害怕,可不可以先叫幾個保安叔叔護送我……”

  工作人員嘖一聲,掏出對講機。等待保安期間,她抬頭辨認著走上二樓的那群人,語氣突然變得輕松:“哎呀呀,什么人販子,那群人經(jīng)常光顧我們電玩廳,不是壞人,你是不是誤會了?”

  三個保安晃蕩過來,銀霽“騰”地站起身:“你們好,我剛剛偷了數(shù)碼城的ps4,就在我的書包里,有本事來抓我呀!”

  說完,她大跨步跑進安全通道。保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急忙跟上去。

  跑到桌游吧時,那群不懷好意的已經(jīng)和殷莘搭上話了。銀霽猛剎車,指著他們對身后的保安說:“就是他們威脅我這么干的。”

  保安上前圍住仇哥等人。瘦猴莫名其妙:“干什么?”

  “哦……有人舉報你們偷游戲機,跟我過一下閘機吧!

  “游戲機?搞錯了吧?”瘦猴伸脖子朝店外看,銀霽身前已經(jīng)擠滿了看熱鬧的人。

  仇哥一抬下巴,有個小弟不耐煩地搡了保安一把:“少在這嚷嚷,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?”

  天干物燥,烏龍事件升級成了斗毆事件,不一會,更多保安加入其中。桌游吧老板不敢上前拉架,顧客都跑光了。趁亂,銀霽拉出了殷莘和尤揚。

  兩個人一臉懵:“這什么情況?”

  銀霽喉嚨里的血腥味還沒散盡,喘著大氣,環(huán)顧一周,對尤揚說:“呼……你、你那群小學同學真能鴿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