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分鐘后,戚執(zhí)閉上了眼。
他有意識,能聽能聞,但就是無法張口,也不能再睜眼。
……
早上七點,洛彝族中不論男女老少,全都盛裝打扮后來到山神殿前方的巨大廣場上,當?shù)铋T打開,隨著布摩(族中決策者,約等于古代的大祭司)念誦經(jīng)文,山號(吹嗩吶的)吹響嗩吶,鼓手敲響山鼓,身著本族服飾,臉上畫著山神圖騰,帶著單只銀色耳環(huán)的戚執(zhí)被四名大漢抬了出來。
他盤腿坐在攆轎之上,半低著頭,緊閉雙眼,但也絲毫不掩絕色之姿。
“時辰到———”
隨著一聲吶喊,布摩念著經(jīng)文領頭,山號鼓手隨后,接著是戚執(zhí),最后則是莊嚴肅靜的彝洛族人。
猶如過山之龍,浩浩蕩蕩往深山而去。
……
獻祭儀式繁瑣而復雜,一直持續(xù)到中午時分,草木汁的藥效逐漸消退,戚執(zhí)緩緩睜開眼,看到了洛彝族祭拜的所謂山神,也就是藍桉的本體。
巨大的藍桉樹幾乎遮天蔽日,人們站在樹下猶如一只只渺小的螞蟻。
樹下一片幽深的湖泊,倒影出藍桉樹的一角。
“拜——”
布摩高喊,山鼓響徹山間,最后一次叩拜后,戚執(zhí)再次被綁住雙手,像條咸魚似的掛到巨樹的一截樹枝上。
獻祭不會將新娘直接殺死,而是掛在樹枝上等待被山神接走,也就是等新娘被活生生吊死,洛彝族才會將新娘取下葬在樹下,永遠伴隨山神。
寫書的時候不覺得,親身經(jīng)歷才知道這民俗害人不淺。
戚執(zhí)想要掙扎,卻依舊使不上力,眼睜睜看著祭拜完的洛彝族人遠去。
掛了大概十分鐘,草木汁水的藥性徹底失效,戚執(zhí)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能出聲了,“藍桉,藍桉救救我!
可在這深山老林,藍桉根本聽不到他的呼救聲。
戚執(zhí)知道,自己可能要死了。
上天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,但他沒把握住,他又要死了。
可他真的不甘心。
他被拋棄、被活埋,沒辦法報仇就算了,好不容易得上天垂憐讓他來到書中,再次相遇藍桉,他卻什么都沒做就又要死了。
他都計劃好了,找個學校讀完書,幫藍桉找回現(xiàn)實世界的記憶,然后就開開心心的和藍桉廝守一輩子。
修改后的小說里,藍桉是可以在這個世界壽終正寢的,死后才會回到妖界。
還有幾十年,足夠他糾纏藍桉了。
待到他老死,藍桉再回妖界過妖王的生活就是了。
他什么都計劃好了,在哪里買房,在哪里舉辦婚禮,在那里躺平,如何處理藍桉不會老去,他卻一天比一天丑的問題。
他什么都想好了,卻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要死了。
他不想孤零零死在山中,他不想再也見不到藍桉。
“藍桉,藍桉”
“我不想死,你救救我好不好?”
戚執(zhí)大喊大哭,甚至將希望寄托到藍桉的本體上,希望這棵遮天蔽日的藍桉樹能因藍桉的存在對他有所感應,將他放下去。
可這只是一棵樹,還是一顆陷入沉睡的樹,他的意識早就跟著靈魂轉(zhuǎn)世,根本不會搭理戚執(zhí)的求救。
“藍桉,嗚嗚~~”
吊了許久,哭了許久,戚執(zhí)徹底沒力氣了。
突然,一道聲音從身下傳來:“別哭,我馬上放你下來。”
戚執(zhí)立馬止住哭聲,低頭一看,竟然是他?
誰?
單來云。
他怎么在這里?
但不管單來云什么心思,總之眼下能把他放下來就行,“嗚~~,快救我,我好難受,手都要斷了!
“別哭別哭,我馬上放你下來,”不知為什么,一聽戚執(zhí)哭,單來云就覺得好難受,如同未覺醒前見到唐綿綿哭一般。
自己究竟在什么時候和戚執(zhí)有過交集?
為什么他一點也記不得?
……
第一百零三章 一切不過幻覺罷了
吊著戚執(zhí)的繩子另一段系在一塊大石頭上,之前是好幾個人抬起才將繩子系住的,單來云一個人搬不開,但他帶了工具——匕首。
“我割斷繩子,你自己腳下注意,掉下來的時候稍微借點力,要不然會摔傷的,”單來云提醒道:“距離太遠,繩子斷掉的瞬間我沒辦法接你!
戚執(zhí):“好!
這一瞬間,戚執(zhí)有種對方還是沈清安的錯覺。
繩子割斷,戚執(zhí)掉了下來,雖然早有準備,但太高了,手又沒法張開借力,一只腿摔脫臼了。
好在單來云的人設里有會接骨這一技能,咔嚓一下就給他接上了,“先別動,讓脫臼的地方緩緩!
然后又幫戚執(zhí)將手上的繩子解開。
綁得太緊又吊了這么久,手腕處已經(jīng)見血。
“我?guī)湍惆幌,”單來云麻利的用匕首給衣服割開一個口子,撕下一塊幫戚執(zhí)將手腕纏住。
他做這些的時候,戚執(zhí)一句話沒說,就乖乖坐在地上任由擺布。
“還好嗎?是不是嚇著了?”見戚執(zhí)一直不開口,單來云半蹲在他面前,輕聲問。
戚執(zhí)看著他的眼睛,溫和中帶著一絲絲好奇,眼前的單來云并不記得‘作者’,哪又為什么會來相救?
“還好,”輕輕活動了下手腳,戚執(zhí)試探問:“你…你怎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