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揮艦內，在初時的驚呼后，漸漸陷入寂靜。不知過了多久，忽然有人慢慢說道：“他從來都沒有犯錯�！�
誰都知道，再厲害的天才遲早總會犯錯，而這場戰(zhàn)斗的結局已經(jīng)不言而喻。
當李玄成也敗下陣來，又該如何收場？
眾人還沒來得及考慮這個問題，李玄成戰(zhàn)機上一塊區(qū)域護盾因為承受了太多的攻擊，終于崩潰。激光突破護盾，射入機體，而李玄成的反應慢了半拍，轉眼間被激光突入艦內，破壞之下，一個設備被彈了出來。
楚君歸一眼掃過，腦海中就自動根據(jù)設備外型匹配出用途和數(shù)據(jù)。這是一臺短途空間跳躍裝置！
楚君歸不假思索，駕機沖過去，直接用萬用接口捕捉，將空間跳躍儀連接在機身上，然后戰(zhàn)機瞬間加速，直接向外空沖去。而此前因為多達數(shù)十場的單挑，以及戰(zhàn)機駕駛員排隊，防線早就不再嚴密，處處都是漏洞。
這一系列的變化實在太快，當眾人反應過來時，楚君歸已經(jīng)從空隙中穿過，瘋狂加速，轉眼間就進入空間跳躍的恒定速度。
在空間跳躍的瞬間，林兮回頭，遠遠似是看到李玄成在對她揮手。
此時此刻，李玄成還停在戰(zhàn)場上，看著遠空那一閃而逝的光點，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：“我會帶你回來的。”
第20章 流浪
無盡深空中，突然出現(xiàn)一片絢麗光帶，一架破破爛爛的戰(zhàn)機從虛空中躍出，然后被蟲洞關閉的能量浪濤推動，加速向前滑行。
楚君歸和林兮先后從空間轉換的凝滯感中恢復。林兮忽然感到一陣寒冷和畏懼，有些茫然地看著楚君歸。說到底，她還不過是個剛剛成年的少女，自幼的嚴酷訓練給她套上了一層外殼，卻不曾真正讓她的心變得沒有情感。
她現(xiàn)在也說不清楚，當時的飛身一躍，沖動的成分有多大。只知道在那一瞬間，有種巨大的無可匹敵的力量推著她躍出，將所有世俗、禮節(jié)、顧忌和羈絆都拋到了腦后。
直到現(xiàn)在，她才開始能慢慢地思考，以后該怎么辦。
止戈學院自建校以來的紀錄戛然而止，家族中所有的支援和助力全部消失，小時候習慣了的生活環(huán)境也沒了，規(guī)劃好的遠大前程更是由此成空。
當她大一就拿下止戈學院的第一名時，林家上下歡欣鼓舞，當即決定傾家族之力予以支持。當時長輩們一致認為，林兮有望達到老太爺當年的職位，掌管國防部或是進入三軍參謀聯(lián)席會議的。再不濟，也能如林玄尚一樣主管一支主力艦隊。就算執(zhí)掌艦隊，以林兮當年在大戰(zhàn)略科目中所展現(xiàn)的天賦，人們也認為打起仗來會比林玄尚更厲害。
林兮的天賦并不在單兵戰(zhàn)斗，而是指揮深空艦隊征戰(zhàn)。
所以隨著那一躍飛走的，還有一根元帥的權杖和無數(shù)更高的榮耀與權勢。
而現(xiàn)在留給她的，就只有黑暗、寒冷還有不可預知的未來。
不，至少還有身邊的人。
林兮轉頭望向楚君歸，見他正一臉認真地對照星圖觀察坐標，絲毫沒有迷茫和慌亂，彷徨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了許多。
“我們在哪？”
“魚尾星系，距離天門一大約15光年。”
看著星圖上那條清晰的路線圖，林兮奇道：“這是搶來的跳躍器，你怎么這么快就規(guī)劃出我們要去哪了？”
“不是，這條路線已經(jīng)儲存在跳躍器里了�！�
林兮一怔，“你是說，是他……”
楚君歸點頭，說：“他雖然打不過我，但也不至于敗得那么快。這個跳躍儀是他故意被打下來的�！�
林兮忽然感覺眼中好像有了些水氣。
“這里還有一段說明�！背龤w看看林兮，伸手點開路線圖上的說明文件。
李玄成身影出現(xiàn)，微笑一如既往，說：“兮兮，我?guī)缀跏强粗汩L大的。從小到大，你從來沒有主動要過什么東西，這還是你第一次要為自己做些什么。所以我沒辦法阻攔，只能放你走。這條路線圖需要進行三次跳躍，空間跳躍裝置里的e物質應該夠用。我已經(jīng)把路線圖的終點座標告訴了若白，他會在那里聯(lián)系你們�！�
頓了一頓，李玄成又說：“不過這件事不會就這么過去，無論皇室還是顧家都不會就此善罷甘休，這我就幫不上忙了，你們只能靠自己。最后，還有那個家伙……”
李玄成望向楚君歸，說“你要小心，我會把兮兮搶回來的�！�
至此，影像消散，林兮一聲輕嘆，慢慢抹去眼角的一顆淚珠。
“一直以來，他就像哥哥一樣照顧著我，直到現(xiàn)在都是……”林兮的聲音越來越小。
試驗體也不知道該說什么，戰(zhàn)術欺騙不合時宜地跳了出來，又被他給按了回去。他只有默默地工作，一邊復核空間跳躍的路線，一邊檢查飛船的狀態(tài)。
工作似乎是最好的麻醉劑。
飛船修正了航線，再次加速，進入第二次空間跳躍。
一片虛空中，突然亮起一片耀眼光帶，楚君歸的飛船從光帶中躍出，靜靜滑向前方巨大的藍色恒星。
楚君歸雙眼微瞇，以肉眼掃描藍色恒星的光譜，再與航線圖的數(shù)據(jù)進行比對，說：“沒錯了，這是蛇夫系n7062號星系。這里是王朝與聯(lián)邦的邊界，過去十年中，在這里發(fā)生過數(shù)十次大大小小的摩擦。”
楚君歸再次啟動飛船的自檢，說：“如果若白那邊沒有安排的話，我們必須到行星上補給�，F(xiàn)有的物資和氧氣只能支撐一個月�！�
林兮也看了眼數(shù)據(jù)，說：“這么點物資還想支撐一個月？十五天都夠嗆�！�
“我比較省，十天不吃飯也沒事�！�
“你……”林兮驀然想起許多相處往事，又是氣惱又是有些心疼。
這個時候，遠方深空中光芒一閃，一顆微型通訊衛(wèi)星從蟲洞中彈出。當它周圍的能量光芒消散后，飛船通訊頻道上就出現(xiàn)了一個全身都覆蓋在深色戰(zhàn)甲下的戰(zhàn)士。他向楚君歸和林兮微微躬身，以示敬意，說：“我奉命而來，引導你們前往新的落腳點�！�
他的聲音奇特詭異，帶著濃厚的金屬摩擦音，若不是使用了聲紋加密，就是發(fā)聲器官有重大改造。
“奉誰的命令？”林兮謹慎地問。
“下命令的是誰我也不知道。我的任務只是在這個時間點來到這個坐標，然后帶著現(xiàn)場出現(xiàn)的人到指定的地點。其它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林兮還在思索，楚君歸說：“我們的燃料只夠維持到最近的行星�！�
最近的行星是一顆氣態(tài)巨星，根本無法生存，也難以找到維持生命的物資。所以用僅存的燃料跟隨著這個引路人就變成了唯一的選擇。
林兮有了決斷，說：“好，給我們路線圖�！�
黑甲戰(zhàn)士的影像揮手送出一個數(shù)據(jù)光團，飛船上星圖上就多了一個新的坐標點。
黑甲戰(zhàn)士說：“在那里有一處秘密的臨時補給點。我們可以在那里補充物資和燃料，以及e物質。然后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段航程了。”
黑甲戰(zhàn)士的飛行器掉轉方向，引導著楚君歸和林兮向著目標區(qū)域飛去。
兩艘飛船逐漸加速，以亞光速飛行，經(jīng)過母星三天時間，終于抵達目的地。在前方虛空中，一只貨柜正在虛空中懸停，沒有釋放任何信號。
第21章 補給
微型飛船飛到貨柜上方，射出一道掃描光束，對貨柜進行完整掃描。
“貨柜完好度97%，內部物資完好程度100%。預計本次提取物資35%，剩余10%�！彪S著掃描，一連串的數(shù)據(jù)出現(xiàn)在楚君歸面前。
掃描同時是解鎖過程，貨柜一面?zhèn)缺诰従徧嵘�，露出里面一格格的金屬密封盒。格子大約有幾百個，不過半數(shù)已經(jīng)空了，顯然在過去已經(jīng)進行過類似的補給。
這一次彈出數(shù)十個金屬貨盒，都被微型飛船的牽引光束捕獲，送到了楚君歸的飛船前。這些貨盒上都有標記，其中大部分是常規(guī)的聚變離子發(fā)動機燃料，小半是食物和水，最后一盒則是供空間跳躍使用的e物質。
黑甲武士說：“這個補給點的e物質儲量就只有這么多了，不過足夠支撐你趕到下一處補給點。補給點的坐標和路線圖已經(jīng)發(fā)送過來，在母星時間70小時后，將會有新的引導員在坐標附近等候，引導你們進行補給。好了，我的任務已經(jīng)完成，再見。”
黑甲武士的影像消失，而那艘微型飛船則是猛烈燃燒、爆炸，就此化為宇宙中的塵埃。
楚君歸打開貨艙艙門，將所有貨盒吸入，然后出了駕駛艙，進入貨艙，開始整理貨物。食物都是超高熱量的有機聚合物，然后更多的是水。將食物和水分門別類地放在貨架上，再給飛船添加了燃料，楚君歸就返回駕駛艙，啟動飛船，駛向第二處補給點。
貨柜中雖然還有一些物資，但是沒有e物質。已經(jīng)補充的e物質不足以跳躍到周圍任何已知星系，而補給點的坐標則是位于星圖上一片空曠區(qū)域，離任何星區(qū)都有相當距離。
此時此刻，楚君歸和林兮也沒有其它選擇，只能按照引導前進。好在黑甲武士以及其背后勢力看上去應該不存惡意。
又經(jīng)過十天的航行，楚君歸和林兮趕到了第二處補給點。這里同樣有一艘微型飛船出現(xiàn)，引導他們完成了第二次補給，然后給出第三處補給點的坐標后，就執(zhí)行自毀，消除了一切出現(xiàn)過的痕跡。
第三處補給點已經(jīng)處于聯(lián)邦和盛唐之間的大片荒蕪星域，這里雖然有眾多星系，但是沒有探索出任何具有高度戰(zhàn)略價值的行星，雙方都僅僅出于軍事目地在此修建了一些設施。以其稀疏程度，與其說是邊界防御，倒不如說僅僅是為了顯示下存在感。
在飛往第三處補給點的途中，林兮捅了捅楚君歸，說：“你有沒有覺得，我們這次的旅程有些奇怪？”
“不奇怪啊，安排得十分周密。”楚君歸回答。
“正因為太周密了，所以安排這些的絕對不可能是李若白。他哪有這個本事？”
楚君歸在這方面經(jīng)驗不足，靜候林兮的解釋。
“這樣的補給點要定期維護，還要保密，耗資巨大，需要的人力物力不計其數(shù)。就算李若白他老爸出手，也維持不了幾條這樣的秘密補給線。他在李家根本就沒什么實權，一個貨柜就能讓他破產(chǎn)十幾回，他哪有能力這樣幫我們。”
“難道又是李玄成？”試驗體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內分泌好像有些失調。
林兮白了他一眼，說：“他比李若白窮多了。從小到大，就沒有請我吃過幾頓大餐，記憶中基本都是快餐�！�
楚君歸感覺內分泌失調變得更嚴重了，道：“他這么吝嗇嗎？”
林兮說：“那時他也是學生啊，為了學習戰(zhàn)機駕駛，偶爾還要打工的。”
楚君歸摸摸胸口芯片，瞬間想到了自己那些存款、獎金和軍功，一種土豪的充實與驕傲油然而生，剛想大氣地說句“想吃什么，我請！”，旋即他就想起因為搶婚，自己現(xiàn)在多半已經(jīng)變成盛唐的通緝犯，那些資產(chǎn)自然一分錢都動不了。
試驗體氣勢立降，萎靡不振。
林兮看他的樣子，禁不住一笑，道：“傻瓜，還會吃醋了�！彼吭诔龤w身上，感覺到他的體溫和心跳，艙外雖是寒冷的深空，可是這一方小天地卻是十分溫暖和安全。
她漸漸迷糊，昏昏欲睡。這幾天的大起大落實在太多了，讓她筋疲力盡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她幽幽醒來，眼前突然出現(xiàn)一團強光，照得她看不清任何東西。林兮以手擋眼，這才看到不遠處的深空中停著一架戰(zhàn)機，正用刺眼的光束不斷掃描著這邊。
她瞬間驚醒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楚君歸說：“我們已經(jīng)到第三處補給點了，這是前來引導的戰(zhàn)機�！�
“已經(jīng)到了？我睡了多久？”
“40個小時�！痹囼烍w一般不撒謊。
林兮小臉微紅，在過去這些年中，她可是從來都不睡懶覺的，所以從來不知道自己這么有睡覺的天賦。或許這是每個女生與生俱來的本事。
“你一直沒睡？”
“睡了。”
“睡了多久？”
“15分鐘�！�
這個時候，通訊臺上出現(xiàn)一個影像，戰(zhàn)甲和外袍的式樣都是楚君歸和林兮從來沒有見過的。
“兩位好，請跟隨我的戰(zhàn)機，前往匯合點。有人在那里等著見你們�！鄙衩貞�(zhàn)士的聲音同樣摻雜著金屬雜音，讓人無從分辨他的身份。
楚君歸駕機跟上。兩架戰(zhàn)機一前一后，迅速向著不遠處一片小行星帶駛去。
接近小行星帶時，兩架戰(zhàn)機繞了一個弧線，繞過小行星帶。隨著戰(zhàn)機前駛，一艘巍巍如山的龐然大物無聲無息地自小行星群中滑出。
這是一艘超過五千米的巨大星艦，無數(shù)噴口噴射著幽幽藍光，推動著巨艦徐徐前進。一些飄浮的碎石一靠近星艦，就會激起片片藍色護盾，或被粉碎，或被彈開。
這不是普通的星際戰(zhàn)艦，而是移動基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