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剛剛說在熱搜上知道的這個消息？”
“嗯，有人說看到你在機場，一些粉絲以為你是來接我的，結(jié)果又看見你和傅榮聚在一起�！�
林南朝轉(zhuǎn)動方向盤，力道不輕，手背上的青筋隨著投進玻璃窗的路燈若隱若現(xiàn)，“難怪……”
難怪知道他具體的位置，說什么也要見一面。林南朝差點以為，自己又被監(jiān)視了。
夏遙沒聽明白:“什么？”
“沒，就是想去接你，別聽網(wǎng)上亂說�！�
“那你不說一聲，很容易錯過的知不知道？”
林南朝眼角彎起:“我想的是錯過也好，不然那么多粉絲，我可能直接牽著你就跑了，跑到一個烏黑燈火的角落，沒人看見的地方，抱你，親你啊什么的……”
需要跑到角落才能做這些事嗎？夏遙想，是的，以他現(xiàn)在的身份和處境，可能短時間真的不能和他在熱鬧的地方，像平常情侶那樣熱吻吧。
林南朝見他不說話:“嚇到了嗎？我隨口一說的——”
“我又不是含羞草�！毕倪b說。
還挺會給自己找比喻的，林南朝心想。
“所以去醫(yī)院干什么？你別生病了瞞著我�！毕倪b問。
“我這不是好好的嗎？別擔心�！�
林南朝好一會沒說話，夏遙也沒繼續(xù)問，但他知道夏遙是在給他時間。
空氣莫名地讓人窒息，像某種無形的逼迫。
“你還記得，張浩昊嗎？”許久，林南朝打破了這道寂靜的口子。
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，開口的時候，夏遙覺得周遭燈光頓時暗了下來，剎那間像電影的轉(zhuǎn)場，把他和林南朝都拉回了當年。兩個人也是離著這么近的距離。
當時夏遙問他——你還記得你說過，要好好考慮我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，你就是這么考慮的嗎？
“當然記得�！�
“我去醫(yī)院，看的就是他。”路上來往的車輛并不多，平時林南朝還能時不時看夏遙幾眼，這會卻很專注地盯著前方。
“他在國內(nèi)？”夏遙發(fā)覺自己心跳的很厲害，手也發(fā)冷，這癥狀是心悸犯了，但他忍著沒吭聲。
林南朝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，反問道:“你討厭他嗎？這四年，有沒有怨過張浩昊，把你的畫稿拿過去了？”
他的語氣太溫柔，一時分不清是對夏遙還是對字里行間的張浩昊。
——“那你把我當什么？”
——“你喜歡他嗎？”
——“為什么不是選擇陪在我身邊？”
當年一句句的質(zhì)問在此刻從回憶里涌現(xiàn)出來，夏遙想原封不動地還給他，時過境遷，又問不出口了。
“討厭，也怨過�！毕倪b如實說，“在想為什么我借錢給他媽媽治病，他要偷走我的稿，在想為什么你站在他那一邊，你說這件事不是他的錯，然后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，逼我討厭你，逼我恨你，逼我親手放棄和你的一切�！�
“他說我命好，說我天真的時候，我在想你跟我說的話，當爛好人原來這么憋屈�！毕倪b側(cè)過身，安全帶被拽得拉伸開來，“現(xiàn)在我問你，你還是要和我說張浩昊一點錯沒有嗎？”
或許有錯吧，錯在一開始在分叉路前，就不該走那條看似平坦沒有荊棘的路，殊不知看不到的盡頭不是遠方，是深淵。
“夏遙，他和我一樣，都是可憐人。”林南朝怕自己這樣的狀態(tài)開車有危險，換做平時大概就直接加速趕到目的地，但這會車上有個夏遙，把車停到路邊，他接著說，“但是我比他要幸運一點，我有你當作念想�！�
“他沒有�！绷帜铣浇请[隱顫抖，“他是當著我的面摔下去的�！�
夏遙頭腦空白了一瞬，“摔”這個字眼在腦海里無限放大，他琢磨不出其中的含義——怎么摔？摔到哪？
“三樓，其實也不高，但就是讓他躺了好幾年。神經(jīng)壓迫導致眼睛失明，最近做完手術(shù)才好轉(zhuǎn)。”幾句話匆匆概括流年過往，好像這些年的痛苦就這樣從他口中釋懷。
“什、什么？”夏遙偏頭，似在努力理解他的意思，“從三樓摔到……在國外的時候？”
“嗯�！�
“他想不開？”夏遙不知道一個人得絕望到什么時候才會去尋死，畢竟他很難熬的那段日子都沒有想過走這條路，“為什么��？”
“已經(jīng)把一輩子的苦都吃盡了，也不期待這世界的美好了�！绷帜铣L睫隨著眼瞼的幅度抬起，眼睛霧蒙蒙的，映著一個霧蒙蒙的夏遙，“你不是想問我，傅榮對我怎么樣？”
夏遙還沒來得及反應(yīng)，就聽他說——
“一點都不好。”
夏遙一懵，字眼如同一個個棒槌向他敲打，他額角冒著汗，想弄清楚這個不好到底是怎么樣，又不知該從哪問起，最后只得拿自己做比較:“像對我那樣嗎？”
傅榮當初對夏遙也是極好的，欣賞又寵愛。到最后不過也是落得一個連調(diào)查事實都不愿意，就把人趕走的下場。
林南朝皺眉，他本來已經(jīng)做好坦白相告的準備，但夏遙的天真又太殘忍，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林南朝。
“先回家休息吧。”林南朝手掌落到夏遙的后頸，另一只手按著他的嘴角，常年執(zhí)筆的手上長了繭，輕輕地在他唇邊摩挲，像是一種安撫，“今天很晚了�！�
心跳的速度慢慢平穩(wěn)，夏遙回過神:“你知道我家在哪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