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小滿傲嬌的抬臉:“這還差不多,知錯能改,我原諒你了。”
“桌子呢,要放哪?”
夏小滿指指大榕樹,“放那棵樹下!
周聿白搬桌子時,夏小滿蹲在一邊打開背包準備數(shù)錢,周聿白見狀,問道:“要錢數(shù)嗎?需要我?guī)兔??br />
“不用,我是瞎,又不是傻,放心,不會數(shù)錯,人民幣有盲文,一摸就知道,硬幣更不用說了,摸數(shù)字就知道!
“數(shù)錢為什么要蹲著?站到路邊來!
“萬一有硬幣,蹲著掉出來好找,站著蹦得遠,掉了很難找,上次一枚一塊錢硬幣我找了足足半小時,找起來超難找!
一塊錢?周聿白剛想說什么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夏小滿……看來他真的很缺錢。
“一百,兩百,三百……五百,五百三十,五百六十三,周白周白,今天賺了五百!”夏小滿的聲音里是藏不住的歡喜,揚著手里的錢作著飛吻的動作,又小心的放回包里,周聿白看著他笑,原本五百塊能讓一個人這么開心。
下一秒,夏小滿驚呼:“不對,還差七毛!”
夏小滿拉好拉鏈,匍匐在地面手慢慢往前摸索,地面水跡還未干透,枯樹枝、枯葉被踩過后的粘在地面又臟又濕,周聿白兩步跨上前抓住他手腕將他拽起來:“你干什么?地上臟。”
“錢啊,我找錢,少了七毛,早上買早餐找的七毛,我明明放進了袋子里!
“七毛而已,少了就少了吧!
“那怎么可以,七毛能買一把蔥,能買一個土豆,能買一個白蘿卜,怎么能算了!
夏小滿又要蹲下,周聿白用力拉住他,“你站好,我?guī)湍阏摇!?br />
“你在生氣啊?”夏小滿站著沒動,眼前一個虛影左右晃動著。
周聿白不想說話,七毛錢,他真的不知道七毛錢還值得夏小滿趴在路面臟污里找,眼下更氣的是,他,周聿白,從來沒為錢發(fā)愁過的周聿白,居然為了七毛錢貓著腰直著眼在滿是落葉的地面找七毛錢。
夏小滿跟上來,“別氣嘛,晚上給你做臘肉炒毛豆!
周聿白“嘖”了聲,語氣里倒也聽不出不耐煩,他低著頭繼續(xù)找,滿地落葉加水漬,更何況夏小滿的錢不一定是掉在這里,周聿白在自己錢包抽出一張十元遞給夏小滿:“別找了,我?guī)湍阊a上來。”
“不行,”夏小滿趕緊蹲下,“我自己找,我能找到,你給的是你的,我的是我自己的,不一樣的!
“你怎么找,我都找不到!
“我能聞到味道,早上買的油條,八毛錢一根,一塊五找的七毛,上面有老板手上炸油條的味道!
周聿白再次拉住他,被他的執(zhí)拗氣到,“你別動,我來找,地上濕,小心滑倒!
這次他的語氣明顯加重,夏小滿小聲嘀咕:“你還真的生氣啊,你氣什么啊,那是錢啊,雖然不多,但也不能不找吧,你怎么那么容易生氣啊,對了,你剛是不是說給我錢?你哪來的錢?”
又忘了他在夏小滿眼里是個身無分文的落魄漢,周聿白還在想著該怎么編過去,夏小滿話頭一轉:“該不會是林廣浩給你的吧?”
“不是,我錢包夾層里翻到的!
正說著,周聿白踢翻的落葉下露出兩張夾在一起的紙幣,一張兩毛,一張五毛,“找到了!
很臟,字面意義上的臟,錢被踩過,上面是污水和腐爛的葉子碎片,放在以前別說找,就算是一百塊躺在臟污里周聿白都不可能撿,他不缺錢,也許會叫過路人撿起,也許會指著身邊的人,他自己不會撿。
兩指拈起七毛錢,夏小滿像是看得到他的表情,“很臟是嗎?給我吧!
他接過,從口袋掏出紙巾輕輕包起來,“好了,回家洗洗晾晾就干凈了,走吧,帶你去買東西!
周聿白扭頭看夏小滿,他走在前面,腳步輕快,怎么看都不像視障患者。
“帶我去哪?”周聿白問。
這段路夏小滿常走,他在前面帶著路,下一個路口,夏小滿從背包取出盲杖,拿出手機,點開導航app,按照提示音輸入商場名,這才說:“去市場。”
“你還用導航?”
“不然呢,我又看不見,導航多方便,以前沒有導航的時候去哪都問路,現(xiàn)在的人警惕性高,過去問路很容易被當成騙子,能不麻煩別人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。”
周聿白對夏小滿的偏見一點點消失,他的舉止已超過部分健全人士。
繼續(xù)往前走,穿過小街又是小道,周聿白腦海里浮現(xiàn)的市場:高檔,明亮,清爽,干凈,擺放有序,有購物車,有指示牌,分瓜果蔬菜、肉蛋禽各種區(qū)域。
可夏小滿帶他去到的卻是滿地泥濘,路邊胡亂擺著各種小攤,賣菜的,賣肉的,找不到一塊干凈的地方落腳,再往前走,活雞在籠子里撲騰,鴨子發(fā)出難聽的叫喚聲夾在卡著濃痰的吆喝聲中折磨著周聿白的神經,更別提像強盜一般直接鼻腔里沖的各種混雜在一起的味道,那一刻他下意識后退半路。
走在前面的夏小滿轉身:“怎么了?”
“你要買什么?”
夏小滿的鞋早臟玉文鹽了,他看不見地上的臟污,察覺到周聿白的抗拒,小滿指著前面:“穿過這條街,前面有個商場是賣衣服的,我們先去買衣服,然后回來買菜,你是不是不想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