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繁憑什么不能恨呢?
只是她的職業(yè)約束著她,讓她不敢表露出任何恨的情緒,因為總有聲音在告訴她。
兇手已經(jīng)受到了應有的懲罰,所有的一切就應該塵埃落定,人都是朝前看的,這就是命,這才是命。
可是真的能過去嗎?
司繁心里的潮濕從未干燥,她在雨里已經(jīng)走了很久,所有人都找到了避雨的地方,唯獨她沒有。
是不是有人會告訴你,他的家人又沒有犯錯,為什么還會被恨呢。他們又沒有犯錯,憑什么也要承擔后果呢?喻梔韞彎下腰去看她,司繁卻生硬的躲著她的視線,下巴擦過喻梔韞的美甲,留下一條不深不淺的劃痕。
司繁這個時候只想自己平息自己的情緒,無聲的抗拒著喻梔韞的靠近。
這么大的太陽,是有多冷?喻梔韞眼神一黯,繼而問道。
司繁內(nèi)心的冷讓她在烈日之下也感覺不到熱。
光線刺眼到喻梔韞不由得閉上眼,直起腰,耐著性子溫聲道。你內(nèi)心矛盾的是不是我說的那樣?
其實喻梔韞都知道不是嗎?她能想到司繁所有的顧慮。
嗯。司繁沉沉的應了一聲,眼眸深如寒潭。
很冷,冷到她從那個冬天一直冷到了現(xiàn)在。
置身于烈日之下,灼熱的陽光將她包裹,她才能短暫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溫度。
司繁無法掙脫喻梔韞的束縛,便開口放開我。
她坐在這里所有的重心被喻梔韞帶走,讓她只要失去喻梔韞的依靠她就搖搖欲墜,快要掉下去。
喻梔韞下一秒?yún)s突然掐起她的下巴,取下她的帽子,迫使她抬起頭,兩人之間距離陡然拉近。
大概是突然之間面對刺眼的陽光,司繁不適的剛要閉上眼,喻梔韞卻已經(jīng)突然湊了上來。
干裂的唇瓣被濕潤的舌尖包裹,一個急切又熱烈的吻向她襲來,司繁不得不一手趁著護欄一手下意識落在喻梔韞臉上。
一時失守,喻梔韞便熟練的撬開牙關(guān)攻城略地。
突然嘴里被塞了一塊兒糖,喻梔韞等到司繁睜開眼睛之后再緩緩開口,吃點甜的,心情會變好一點。
不知道說的是她的吻還是司繁嘴里的糖。
蓄謀已久的甜終于塞進了司繁的嘴里,喻梔韞得逞的勾了勾唇角,看著她錯愕不已的反應。
沒有科學依據(jù)的事。咯嘣一聲,糖在司繁嘴里咬碎。
司繁后知后覺喻梔韞又將她從那種消極的狀態(tài)中拉出來了。
只一個吻而已。
喻梔韞從鼻間哼出淺笑,但是心情確實變好了,不是嗎?
不是因為你突然強吻我嗎?司繁目光淡如清泉,濃郁的眉微微擰著,仰頭看著喻梔韞。
喻梔韞神態(tài)優(yōu)雅,宛若剛才的仿佛不是自己一般,聳聳肩,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吻會讓你變得心情好?
所以這樣理解也并沒有什么錯。
司繁如夢初醒一般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是說不過喻梔韞,便又保持沉默了。
口腔內(nèi)殘留著糖果甜膩的氣味,但是如果真的要說喻梔韞口中那樣的甜的話。
確實是喻梔韞的吻對她來說才算吃點甜的,心情會變好。
一直到氛圍沒有剛才那么沉悶,喻梔韞才又開口說道,其實我覺得你已經(jīng)足夠理智,很克制自己了,如果是我的話,看他們那么幸福,而我自己卻一直承受著失去親人的痛苦,我肯定不會有你這么冷靜。那樣的家庭培養(yǎng)了那樣的兒子就是錯誤,明明知道自己孩子是反社會人格很危險還任由他發(fā)展,沒有約束教育行為就是錯誤,甚至哪怕送他去看看心理醫(yī)生,哪怕對他的心理有正確的引導這一切或許就會變得不一樣。你永遠可以恨他們,你永遠有資格去恨。
司繁為什么這么矛盾,因為她內(nèi)心自始至終都還是敬畏司法公正,尊重法律權(quán)威,她以很高的道德標準來約束自己。
喻梔韞是沒有這么強的原則來約束自己。
她沒有辦法想象如果是自己,她會變得有多瘋狂。
你是在縱容我去恨嗎?司繁奇怪的看著她。
喻梔韞竟然在勸她可以去恨嗎?
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,無論再沖動,不是嗎?喻梔韞眼神堅定,仿佛很確信自己的判斷一樣。
為什么喻梔韞會縱容司繁去恨。
因為她知道司繁一定不會做出她口中那樣的行為,她心中的底線原則不允許她這樣錯下去,她穿上了那身警服,就永遠有不會作出違背法律的事情。
敬畏司法權(quán)威,尊從法律地位。
這是身為警察應該有的最基本的原則。
司繁那么珍惜那身警服,自然是不會做出出格的事。
大概是被喻梔韞那看穿一切的眼神燙到了,司繁慌亂移開視線,垂眸低聲喃語是嗎?原來如此。
十分鐘。低頭看了一眼手表,喻梔韞說,加上我找你的一個小時,一共一個小時十分鐘,有沒有冷靜下來?
烈日之下,司繁也不怕熱中暑嗎?
司繁握住喻梔韞的手腕上的手表,突然閉上眼,從這一刻起,再給我一分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