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簾、土壘、磚石、木板、鐵皮、油氈等物搭起的棚子,東一片西一片,每片建筑都很密集,遠望就像一塊塊斑癜,又似復雜的迷宮。
換一種情況,像華真行這樣一位東洲人,孤身走進這樣的街區(qū)簡直就是在找死。首先圍上來的是一群光屁股的孩子,紛紛伸手口中只喊著一個茵語單詞:“嗎呢!”
在這里,乞討者和搶劫者說的都是同一個單詞,怎么區(qū)分主要在于兩點:一是聽語氣,二是看手勢。
假如是小孩的語氣,張著手伸過來,那就是在乞討;假如是成人的語氣,手里拿著家伙指過來,那就是在打劫。
華真行沒有給錢,他并非沒有帶錢,剛才還給了警察一張紙幣呢,兜里雖然沒有錢包但隨身有煉妖葫呢。
可是在這里你只要給了一個孩子,那就等于是捅了馬蜂窩,其他孩子會抓住衣服不松手的,甚至整個社區(qū)的孩子都會將你團團圍住,除非有陪同的當地人將他們驅趕開。
那些孩子不僅僅只是會乞討,小手也防不勝防,一不注意就會摸走你身上值錢的東西。
華真行依仗靈活的身形步法、憑借自幼練就的功夫,快步閃身穿過了包圍圈,沒有被沾上一片衣角……可惜除了孩子之外,大人們也盯上他了。
前方路口出現了幾條大漢的身影,手中各抄家伙,側后方也有人包抄了過來,對方喊出的是同一個茵語詞匯“嗎呢”,反正就是錢的意思。
華真行徑直走了過去,甚至都沒有改變步頻,抄家伙的大漢都被他放翻了。這下就捅了一個更大的馬蜂窩,街區(qū)中不斷有有人趕來,從各個路口突然躥出襲擊華真行。
華真行沒有抄家伙,也沒有動用神通,他就是憑著一雙拳頭硬生生打出這個街區(qū),身后放翻了一片……粗略統(tǒng)計有兩百來人吧,都在地上唉喲唉喲叫著爬不起來。
華真行在公路旁踹飛的那輛皮卡,車里的兩人顯然都不可能活下來,在機場遇見的兩名劫匪則是受傷了,但還不至于送命。
到了這個街區(qū),這二百來人都被他打趴了,但基本都沒怎么受傷,只是覺得筋骨疼痛得躺一會兒才能起身。
這是華真行自找的,在那些人眼中,華真行敢孤身走進他們的街區(qū)又不給錢,簡直就是在傷害他們的自尊。
華真行對他們的處境充滿同情,但這份同情并不能保證他在這片街區(qū)的安全,他仍然會動手一路打出去,想當初之所以發(fā)動幾里國革命,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悲憫。
真正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難,可不是搞點募捐宣揚慈善,華真行并非當年的克蒂婭。
硬生生打穿了這片街區(qū),華真行甚至察覺到某種躁動的情緒被發(fā)泄出來,令他感到快意。小時候跟楊老頭學功夫,他就在心中暢想過,憑著一雙拳頭打穿那些混亂的街區(qū)。
后來他才明白這種想法很可笑,但可笑歸可笑,今天居然實現了。而且經歷了這幾天的糟糕心情之后,他又真的笑了出來,這是屬于男人的簡單快樂嗎?
穿過這一片街區(qū),就算正式進入美里市區(qū)了,前方已經可以看到街道和樓房。
根據小時候的經驗,那邊的應該是一片被當地黑幫控制的街區(qū),看上去比剛才的棚戶區(qū)“繁華”一點,卻更加危險。
整個特瑪國總人口只有八百萬,首都美里市的居民就有兩百萬,但是在特瑪國,或者說在世界上很多地方,并沒有東國那么清晰的“城鄉(xiāng)”概念。
部族流民并沒有農村集體戶口、責任田和宅基地,原野上的適合耕作、有灌溉條件的土地,大多屬于農場主,農莊之外則是大片荒原。
所謂農民通常就是指這些農場主,廣義上也包括幫他們耕作的人,假如碰上莫里森種植園那種農莊,說不定還有被困受迫的奴工。
郊野上還分布著一些部族村落,都是在歷史中自然形成的,都選擇在有水源的地方。這些部族的首領假如翻譯成東國語,大略可以稱為酋長、土司等。
這些土酋并非黑幫首領,但他們占據了干凈的水源,控制了部族的土地,能決定部族中的事情,從外人的角度看就像一個個大型幫派,但又并非真正的黑幫。
部族土酋文化和街區(qū)黑幫文化有顯著的區(qū)別,但也有詭異的傳承關系。
那里也是有秩序的,但并非是現代社會的法制秩序,政府管不到基層,警察也解決不了糾紛,解決糾紛的方式要依靠當地人之間的“規(guī)則”。
所謂城市,也是在歷史中自然形成的,人口與資源的集中地,通常缺乏整體的規(guī)劃,但也不能完全說沒有規(guī)劃,至少其核心區(qū)是當年的殖民者建造的。
所以美里市的核心區(qū)看上去就像一座現代的城市,只是整體上破舊些,但有的街區(qū)還算安全,更多的街區(qū)則是被幫派勢力把持。
環(huán)繞著中心市區(qū)又形成了大大小小很多片棚戶區(qū),就像華真行剛剛打穿的那一片街區(qū),他們也有部族化的特征,居住著很多城市邊民。
所以在這里,可以看到各種社會形態(tài)交錯分布,宛若一鍋大雜燴。華真行此時停下了腳步,微微皺起了眉頭,他不能再這么顯眼地穿行了。
華真行剛才為何要憑著一雙拳頭打穿一個街區(qū),他的修為當然能不顯露行跡,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穿過來,他這么做是另有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