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玨已經(jīng)梳洗完畢,正披散著頭發(fā),身后一個婢子拿了毛巾,在給他擦頭發(fā)
第二百九十六章 慈母之心(二)
聽說二太太打發(fā)人過來,沈玨頗為意外,直接叫請。
見是這婆子,沈玨沒有托大,起身道:“毛媽媽!
毛媽媽是沈家世仆,丈夫毛奎是二老爺身邊當用的管事,這次“護送”二太太回京,就是他們夫妻兩個。他們兩個的兒子女婿,如今都跟二老爺在南昌任上當用。
毛媽媽倒是客氣,對著沈玨先屈膝道福,隨后才道:“三哥,太太請三哥過去說話!
沈玨看了眼外頭天色,不由皺眉。
外邊已經(jīng)天黑了,還下著大雪,二太太怎么這個時候找他?
沈玨身邊的婢子春鸚素來機靈,瞧著不對,早拿了荷包出來,一邊扶了毛媽媽,一邊塞了毛媽媽手中,“低聲”問道:“這么晚了還勞煩媽媽過來,莫不是二太太有什么事吩咐三哥?三哥才沐浴完,這外頭還冷著,到底是什么要緊事哩?”
一個婢子打聽主人的事情是逾越,不過旁邊少爺看著,還輪不到毛媽媽來管教。
毛媽媽也怕二太太鬧起來不可開交,亦“低聲”道:“有人在太太跟前下蛆,說三哥嬉鬧吃酒了,太太惱了……怕是這其中有什么誤會,是不是去尋二哥說一聲……”
后一句雖是對著春鸚說的,實際上問的卻是沈玨。
沈玨臉漲的通紅,說不是是羞還是愧。
今日中午吃席時,沈瑞開始并沒有給他酒吃,后來被他央磨得不行,才叫人給他加了酒杯。
沈玨心中難過,故意多吃了幾盅,讓自己醉了一場。頭腦發(fā)熱,壓根沒想到守孝這一茬,如今看來卻是要給沈瑞添麻煩。
以二太太的脾氣,不單單會教訓(xùn)他一頓,怕是要借題發(fā)揮,連沈瑞都要落不是。
成為二房嗣子這一年半的時間,沈玨雖與喬氏相處的不多,可是也發(fā)現(xiàn)她對小長房存了敵意、對小三房帶了輕鄙,跟誰都不親近。
“有人看到我吃酒了?”沈玨冷著臉道。
中午小宴設(shè)在九如居,能進屋子服侍的只有柳芽與春燕。沈玨當時是醉了不假,可直接去了沈瑞的臥房歇著,并沒有出來,沈玨不信閑話會傳到外頭來
毛媽媽道:“聽說是看到三哥在花園里耍了旁的事情,多半是誤會。二哥打發(fā)人從廚房要了狀元紅,這是上下都曉得的……”
其他的,當然只有當事人沈玨、沈瑞自己知道。
沈玨年歲在這里,被堂兄叫出去陪客也牽扯不到不孝上,孝期酗酒就不妥當了。
聽了毛媽媽的話,沈玨眼睛眨了眨,心里放下心來。
若是今日不是沈瑞請客做東,他會心甘情愿地在二太太跟前認罪,什么處罰都愿意接受,畢竟是他的疏忽,忘了自己身上還帶了小功的孝,酗酒確實有失孝順之道;可關(guān)系到沈瑞,沈玨就不能認這個錯。
他沒有避諱毛媽媽,低頭嗅了嗅身上,因剛沐浴過的緣故,身上酒氣早已經(jīng)散了。
沈玨暗暗松了一口氣,心中生出幾分愧疚。
自己怎就不長記性?大伯娘剛告誡過自己要孝順親長,就讓自己全然忘到腦后。自己任性不說,還連帶著兄長跟著擔了不是。
“既是太太傳召,那就走吧。”沈玨道。
春鸚見狀,忙抱了連帽披風出來,帶了幾分擔憂道:“三哥頭發(fā)還濕著…
沈玨接過穿了,道:“沒事,不過幾步路!
話雖如此,不過從溫暖如春的屋子出來,沈玨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毛媽媽見狀,忙加快了腳步。
北風卷著雪花,呼嘯而至,在寒冷寂靜的夜中,“嗒嗒”的腳步聲越發(fā)分外清晰。
毛媽媽與沈玨剛進西南院,喬氏就聽到外頭動靜,坐直了身子,臉上露出幾分肅穆。
這嗣母子之間本就不親近,彼此之間向來都是客氣守禮。
沈玨就在廊下站了,由毛媽媽先進屋通稟。
早有婢子上前,接了毛媽媽手中的燈籠。
毛媽媽顧不得彈身上落雪,躬身道:“太太,三哥來了,在外頭候著!
喬氏卻不急著叫進,皺眉道:“你可瞧仔細了,他到底吃酒不成?”
毛媽媽道:“許是誤會,老奴瞧著三哥的模樣不像是吃了酒的……”
喬氏神色稍緩,隨即冷哼道:“若是中午吃的酒,也當醒的差不多了……
毛媽媽不好再接話。
喬氏擺弄著手指,只覺得這些日子氣色不好,連素來修長白皙的手指也看著不順眼了。
“就算他沒吃酒,玩樂嬉鬧之事沒有冤枉他吧?”喬氏漫不經(jīng)心地說道。
毛媽媽眼見她還不叫人進來,心中擔憂,忙道:“要不太太叫三哥進來罵他?”
外頭寒風凜冽,又夾著雪花,沈玨剛沐浴出來可不好在外頭多待。
喬氏聞言,臉上生出幾分厭惡。
她原本是帶了心火,想要將沈玨提留過來罵一頓;可這心頭火兒,來的快,消的也快,這會兒她已經(jīng)懶得罵人了。
而且她向來自負美貌,對于男子向來避諱,沈玨即便只是少年,且是她的嗣子,不過她心中也生出瓜田李下之嫌,不想讓沈玨進屋。
要是就這樣放沈玨回去,喬氏又不甘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