妯娌幾個心思各異,卻都不約而同地在喬氏跟前瞞下此事。
不管是后嫁進來的喬三太太,還是早先進門的喬大太太、喬二太太,都曉得自家這位姑奶奶看著柔柔弱弱、細聲細語,可并不是知情達理、曉得輕重的
真要讓她曉得老太太去世隱情,說不得就要不管不顧鬧起來。
一上午的功夫,喬氏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哭了好幾次。
喬大太太還有耐心,每次都是軟言溫語地相勸,喬二太太與喬三太太心里惦記著分家的事,神色上帶出幾分不耐出來。
落在喬氏眼中,越發(fā)覺得心涼。
前院客廳,因“話不投機”,沈瑞就少了言辭。沈玨行動之間觀望堂兄臉色,應(yīng)答也含糊起來。
沈三老爺從官場才下來,還帶了幾分官威,自覺得如此客氣應(yīng)付兩個晚輩子侄,已經(jīng)十分客氣。
沈瑞卻是聽到沈琰兄弟就在長輩面前撂臉子,委實不知禮;還有沈玨,平素帶了清高,目中無人,在堂兄面前卻如此服帖,絲毫沒有因喬家是外家,就幫著喬家說話,遠近親疏可見一斑。
沈三老爺心中也惱了,神色淡了下來,吩咐人去叫了子侄過來陪客,自己回房去了。
喬家大哥出去訪友,這個時候不在家;二哥是庶出,性子怯懦上不得臺面;七哥年幼,被叫出來陪客的就是五哥喬永德與六哥喬永善。
喬永德出京游歷數(shù)月,自覺得長了見識城府,見到沈家兄弟,倒是沒有再跟早先似的鼻子不是鼻子、眼睛不是眼睛的,即便依舊有些冷淡,可是禮數(shù)還算周道。
喬永善則同沈瑞、沈玨兄弟熟悉的多,言談之間帶了真心親近。
他已經(jīng)聽人提過沈家這幾個月幫扶喬家的事,對于沈家人也是感激的。即便他不忿祖母偏心堂兄,可這只是小心思,對于祖母去世依舊哀痛。
不過顧及到喬永德,怕觸了他的逆鱗,喬永善還是避開科舉,只提些長輩可安好、四哥抓周抓的什么之類的家常話。
沈瑞能察覺到喬永善的親近,一一地回了,對于喬永善倒是多看了兩眼。
與喬永德相比,喬永善為人處世要懂事的多,聽說讀書也算不錯。喬家小一輩,說不得以后就要看此人成就。
沈瑞的想法與沈滄一樣,并不希望喬家從此一蹶不振,那樣的話說不得會成為二房的負擔。喬家自己能立起來,是最好不過。
喬大老爺、喬二老爺兩人,這兩年親戚往來,沈瑞見過多次,喬大老爺不過是大號紈绔,喜歡享樂,卻平庸無才;喬二老爺有幾分算計,可無心仕途。
喬三老爺今日初見,到底是孔孟門生,樂意同人講道理,行事卻不干脆,首尾兩端。想要面面俱到,去是顧此失彼。
喬永善聊完幾句家常,想到沈琰、沈兄弟。
喬三老爺并沒有跟家里人提沈琰、沈兄弟與松江沈氏的淵源,不過兄弟兩個是松江府人氏,名字又是從玉字,使得喬永善、喬永德等人也好打聽他們兄弟是否出身松江沈氏。
喬三老爺否了此事,只說是同姓。
喬永善沒有多想,只是想著沈年紀與沈瑞、沈琰相仿,就道:“都說江南人杰地靈,蘇松之地文風薈萃,果然不假。你們沈家各房頭士人輩出不說,連寒門小姓也是讀書種子頻出……我家姐夫的兄弟沈,今年十六歲,早先也在松江府居住,你們聽起來倒像是一族的,可認識?”
沈瑞想了想,點頭道:“倒是認識,只是不熟!
沈玨打趣道:“表姐還沒出門,怎么現(xiàn)下就叫起姐夫來了?聽說沈過了院試,不好生在南邊參加歲科試,跑到京城作甚?功名不要了?”
喬永善道:“婚期本定在這個月,六禮都走了大半,因趕上祖母西去才耽擱了。我之前也疑惑來著,聽說是大姐夫的意思。大姐夫說沈?qū)W的功課不扎實,沉淀沉淀,踏實在京城學幾年,等著五年后再下場也不遲。”
沈玨挑眉道:“這番見識,倒是同我家五房大族兄的意思差不多。全三哥也在京中游學,明年才回去應(yīng)院試。雖說歲科考試是今年算起,不過想要鄉(xiāng)試,錯過歲科試,鄉(xiāng)試之前還有次補考,也不是只有參加歲科考試一條路!
喬永善猶豫了一下道:“全三哥不是比我們都要年長么?這明年才參加院試,他家里沒覺得他晚?”
沈玨道:“晚么?他們家大族兄當年早些,二族兄好像也都是二十來歲過的院試!
不僅喬永善暗暗松了一口,連喬永德心中也安定幾分。
實在是知曉的沈家人太過妖孽,沈珞當年十四歲過院試,十六歲中舉;沈瑞十四歲過院試;沈家大老爺、二老爺當年也都是少年秀才、舉人;沈家的狀元公是弱冠之年中進士。
就是沈琰、沈兄弟兩個,雖不是沈氏族人,可沾了個“沈”字,也都是不俗,一個二十歲中舉,一個十六歲過院試。往上論起來,已故祖父生員,已故父親舉人,也是拿得出手的書香子弟。
即便性子高傲的喬永德,想到沈家人時,也隱隱地自慚形愧。
實際上,十六歲能成為童生,還算是體面,不過是與沈家對比之下,相差太多,且兩兄弟之前將目標定的太高,才使得堂兄弟兩個失了平常心。
廳上氣氛的微妙變化,沈瑞有些察覺,微微挑了挑嘴角。
喬永德年長一歲,學會克制,不錯不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