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探了探他的額頭,沒有發(fā)燒。
謝序淮的胸口仍劇烈起伏,臉頰的疼痛還存在,只是沒那么強烈了。如果現(xiàn)在照鏡子,他的臉一定腫起來了。
“疼不疼?”他喘著氣問。
趙津月一怔,明明是他被打了,怎么反問她?
謝序淮笑了下,“力的作用是相對的。”
趙津月也笑了。
還知道開玩笑,沒被她打傻,趙津月放心了。手掌雖然確實有點疼,但下手扇過去的時候,竟有一種神清氣爽的快慰感。
還挺變態(tài)!她不由得感嘆。
謝序淮在趙津月的攙扶下站起來,氣息恢復平穩(wěn),他再次注意到妝奩里的老照片,那是一張四世同堂的全家福,正是幻覺中的畫面。他將照片翻過來,背面印有一個日期,墨跡早已模糊,只能看出來是一九幾幾年。
自己的膽子這么小嗎?一張照片就能把他嚇出幻覺?
謝序淮不禁產生了懷疑。
趙津月嚴肅催促,“我報警了,現(xiàn)在去找安全的地方等著,這里的空氣不干凈,很可能有致幻的成份,不能久留!
夜色濃重,如同化不開的墨,一點火光忽明忽暗。
趙津月舉著火把謹慎前行,謝序淮緊跟其后,空氣冷澀,格外滲人,仿佛身處寒冬臘月。
突然,謝序淮被腳下的東西絆住了,趙津月停下一照,兩人不禁倒吸冷氣。
那是兩具骷髏,掛著殘破的衣物布料。
謝序淮第一次看到腐爛的尸骨,胃里翻涌,忍不住地干嘔。趙津月雖然也有些惡心,但還是很鎮(zhèn)定,處變不驚。骸骨旁邊登山包引起她的注意,款式很新,上面布滿干涸血跡。
這座村子荒廢已久,怎么會出現(xiàn)這樣的東西?
她心生疑惑,不禁觀察起來兩具尸骸。徹底白骨化,下肢各關節(jié)分離,沒有蠅蛆活動,尸骨周圍的霉斑很寬。
這里的濕度很高,平均氣溫大概在二十攝氏度左右。
她推測:“死亡時間應該不到一個月,可能只有二十多天。”
謝序淮詫異:“你怎么知道?”
趙津月回答:“看過一些講解人體的紀錄片,里面有一期提到了尸體白骨化的過程!毕肟锤嗪脮偷剑篽 u nz irj.c o m
“真是博學多識!”謝序淮更佩服她了。
趙津月聽到夸獎沒有感到開心。她不是專業(yè)法醫(yī),只是略懂皮毛,根本看不出來兩人是怎么死的。如果她的推測是真的,那么就代表著這座荒村暗藏危機,可能是殺人狂魔,可能是毒蟲野獸,又或是………
“那是……什么?”謝序淮顫栗的聲音傳來。
趙津月背脊一涼,順著他駭異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磚樓。在慘淡的月光中,窗戶映出一個正在瘋狂咬噬東西的黑影,貪婪又兇殘,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隱隱擴散在空氣中。
那怪物在吃什么?
謝序淮頭皮發(fā)麻,是一條蛇,還在動。長長的蛇尾在空中彎曲搖擺,試圖纏住怪物的脖頸,可卻被怪物一把抓住,狠狠撕咬,斷成兩截。
蛇不動了,怪物轉過頭,露出一張慘白可怖的臉,濺滿鮮血,沒有半點活人的生氣。
是……僵尸嗎?謝序淮匪夷所思。
“快跑……快跑!”趙津月抓起他的手,奪路而逃。
窗戶上的黑影消失了。
恐怖的嘶吼聲回蕩在村落上空,久久不散。
怪物跑得很快,緊追不舍。趙津月拽著謝序淮一路狂奔,手里緊緊攥著刀,她不清楚那是什么東西,不敢貿然出擊,除非生死關頭,拼命一搏。
前面的路被山石堵死,趙津月注意到旁邊的空房子,雖然屋頂破了,但不影響避難,兩人躲了進去。
這是一間廢棄民宅,里面很破。怪物的聲音越來越近,喘著粗氣,蛇血順著嘴角流下來,拉出粘膩的血絲。腥臭味熏得謝序淮想吐,可兩人躲在狹窄破損的衣柜里,動彈一下,衣柜都會搖晃,招來危險。
謝序淮強忍住難受。
“到底是什么東西?”他悄聲問。
趙津月也拿不準,難道世界上真的有僵尸?
突然,怪物發(fā)出痛苦的呻吟,趙津月從柜門的縫隙向外窺探,只見怪物全身抽搐,癱倒在地上,發(fā)瘋似的在身體上抓。
趙津月借著月光看清怪物的模樣,是個瘦骨嶙峋的男人,穿著很普通的短袖短褲,他抽搐的時候,從褲兜里掉落一個對講機,發(fā)出呲喇呲喇的聲音。
“在……在哪……”信號很弱,接收不到完整的話。
就在此時,他從鞋里拽出來一小包白粉,瘋狂撕扯吸食。
趙津月眉頭緊鎖,神色凝重。
是個人,還是個癮君子。
兩具骸骨閃現(xiàn)在腦海里,她不禁聯(lián)想到游客墜崖的新聞。那一瞬間,所有信息串聯(lián)到一起,她明白了,心里也有了底。
“我跑不動了。”謝序淮氣喘吁吁地說,“等會兒我拖住他,你快走。”
趙津月拔出小刀,眼神堅毅,“要走一起走,我不會扔下你的!
謝序淮心頭一顫,刀的寒光映到他眼中。
“你要做什……”
話未說完,趙津月沖了出去,猛地踢掉那包白粉。
現(xiàn)在是這個癮君子最虛弱的時候,她必須解決掉他,以免他用對講機招來更多的人。
“你個死娘們!”他發(fā)出憤怒的咆哮,張開血盆大口朝她攻擊。
趙津月學過幾招防身術,專攻他的下體。
她的力氣大,出招又狠,換作普通男人肯定挨不住,可他吸食了毒品,失去痛覺,不容易對付。
他惡狠狠地朝她揮拳,那副丑陋的嘴臉讓趙津月想到了一個人。
她又回到當年的夢境,手起刀落。
“。
男人捂著下體大叫。
不是踢也不是打,而是割了下來。
趙津月笑了,腳用勁地踹,拳頭大力地揮,像對待沙包似的毆打發(fā)泄?粗腥缩r血淋漓的痛苦模樣,她感到很興奮,久違的興奮,控制不住地繼續(xù)施虐。
男人早已沒有反抗的能力,只得連滾帶爬地狼狽躲避,這一次,換做是他像看怪物似的看她。
謝序淮察覺到不對勁,就在她揮刀刺向他時,立刻從后面抱住她,“津津!捅下去就不是正當防衛(wèi)了!
“你會坐牢的!”
母親的聲音與他的聲音重迭到一起。
攻擊的動作倏地停住,手中刀掉到地上。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,趙津月喘著氣,眼淚因情緒亢奮激動涌出來,身體止不住地顫抖。
謝序淮捂住她的眼睛,轉過她的身體,緊緊擁抱她。
“沒事的,沒事的……我相信你。”他溫柔安撫。
她在他懷里,失控的情緒漸漸穩(wěn)定下來,雙手不知不覺間覆在他的后背上。
“王八犢子!終于找到你了!又生吃老子抓的蛇!叫你不要磕那么多……”
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,對講機也沒了聲響。
防身用的刀在紋身男腳邊,趙津月對上那道兇狠的目光,心提到嗓子眼。
男人看了眼重傷不醒的兄弟,“呵!小姑娘挺厲害呀!”
他一身腱子肉,龍虎紋身遍布全身,臉上還有刀疤,一看就是練家子。就算有武器,兩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對手。
“跑……”
這是趙津月想到的唯一辦法。能屈能伸,保命要緊。
紋身男迅猛出擊,直接攔住兩人逃跑的路,他抽出隨身攜帶的刀,朝趙津月?lián)]去。
謝序淮毫不猶豫地擋在她的身前。
刀,刺進他的胸口。
正是危急時刻,趙津月顧不得驚詫,當機立斷撿起自己的刀。紋身男想要奪刀,趙津月朝他的下體猛地一踹,疼得他跪地,趙津月順勢揮刀,穩(wěn)準快地刺進他的喉嚨處。
她一拔刀,鮮血噴濺出來,模糊她的視線。她沒有半點猶豫,繼續(xù)朝他刺去,肩膀處、心臟旁邊以及大腿根部,不是致命的位置,卻能讓他沒有還手的余地。
紋身男不再掙扎,氣息奄奄。
緊繃的神經松下來,趙津月立刻奔向謝序淮。
他第一次從她的眼神里捕捉到擔憂與慌亂,不像她的風格。
“你會逃出去的,我相信你……”他艱難地抬起手,輕輕拭去掛在她眼角的淚珠。
趙津月握住他的手,“你不要再說話了,救援很快就到,你再堅持堅持!”
心臟被刺破的感覺很清晰,窒息般的疼,卻很開心,很幸福,他仍能感到怦怦地跳動。
“謝謝你……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。我慶幸沒有自殺……還可以……可以……”
保護你。
他的手垂落下來,趙津月怔住了。
警笛聲從遠處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