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殉情的是兩個人,為什么死的只有我?你為什么不來陪我?為什么又和其他人在一起?
——我還這么年輕,怎么就死了呢?我還沒好好享受過人生啊。
——媽媽,我好想你媽媽。
——我的孩子,我的孩子,我終于又看到你了,好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啊。
無數(shù)怨念編制成了密密麻麻的蛛網,將百里辛緊緊捆縛在其中,無處可逃。
又是一陣風起,櫻花再次吹落漫天。
這些乘客就像中邪了一般,齊刷刷圍在嬰孩大樹的樹根位置,將臉頰和身體貼在樹干上。
被鬼朝上的乘客們渾渾噩噩走到樹邊,沒有被鬼纏上的乘客還有些意識。他們有些呆愣地看著舉止異常的同伴,終于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對勁兒了。
有人已經開始拖拽中邪的同伴,希望把他們拉回來,還有些人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報警。
“手機怎么沒有信號?”有人害怕地尖叫著,“這是怎么回事?他們怎么了?他們怎么都變成了這樣?”
“乘務員,乘務員呢?”
恐懼、害怕、尖叫,一瞬間填滿了這片剛才還十分寧靜美麗的櫻花林。
短短幾分鐘,這里就變成了陰郁的發(fā)酵場。
此時無風,櫻花樹卻兀自顫動了起來。樹葉和櫻花搖曳擺動,發(fā)出“唰唰唰”的響聲,仿佛是它在放聲大笑。
百里辛在人群中找了一會兒,就看到周廣和柴立幾人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。
他正準備尾隨在身后看看他們會發(fā)生什么,就聽到身后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:“喂,樹上的人,你想干什么?!快點下來!你別想不開!”
百里辛聞聲轉身抬頭,在茂密夢幻的櫻花之中,看到了李求知那張被淚水和恐懼包裹著的臉。
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純白色的西裝,脖子上打著那條寶石藍的領帶。
在他面前的櫻花樹干上,一條粗糙的灰色麻繩懸掛在那里,靜靜等待著李求知的到來。
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爬到了四米高的樹頂。
李求知滿臉掛著淚,他恐懼地張著嘴似乎是想發(fā)出什么哀求,但很快他的表情倏然一變。
恐懼頃刻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張?zhí)谷坏ǖ哪槨?br />
李求知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水,認認真真整理了一下身上潔白的西裝,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微笑著將自己掛在了面前的麻繩上。
有人想要試圖爬上去救人,可這些人一接觸到樹干整個人立刻變成了渾渾噩噩的模樣,全然忘記了自己要干什么。
李求知吊在麻繩上,兩秒后原本坦然的表情再次改變。
他就好像忽然夢醒了一般,驚恐地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懸在了樹上后開始瘋狂地掙扎。
兩只手死死抓著因為重力而繃緊的麻繩,兩條腿則是在空中胡亂踢踹著,企圖找到一個落腳點。
可他越是掙扎,脖子上的麻繩就收緊得越快。
李求知只掙扎了十幾秒力道便松了下來,在眾人驚恐尖叫的目光中,他緩緩垂下雙臂,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“啊——!。
“死人了!死人了!”
“救命。
尖叫聲響徹云霄,曾經的夢幻桃源,徹底撕碎了最后的寧靜。
“不要距離這棵樹太近!焙诿」治飺踉谶打算往前走的百里辛面前,攔住了他的去路,“我說過了,它是風眼,吸收了太多的怨念和黑暗面。不管是多么純良的人內心都有陰暗面,它會輕易地勾出你們的陰暗面,讓你們變得面目可憎!
“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將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吸收過來吞噬,它的力量每增加一分,厄運爸爸的力量就削弱一分,同時小透爸爸就會痛苦十倍。小透爸爸用自己的命給厄運爸爸續(xù)命,同時也感受到了厄運爸爸所承受的痛苦。但他是人類,他根本承受不住這么多痛苦,所以他的肉體很快就消亡了,可他的靈魂不滅,所以只能依附在畫中茍延殘喘!
“現(xiàn)在活著對他而言只有痛苦!焙诿」治镞@次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凝重,“拜托了,讓他解脫吧!
百里辛沉吟片刻,將畫從背包中取了出來。
《玫瑰少年》里面原本嫣紅的玫瑰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盡數(shù)凋零,只留下了枯萎的花枝和藤條。
藤條將畫中央的玫瑰少年緊緊捆在其中,尖銳的刺扎進少年的皮膚里,嫣紅的血液浸濕了少年潔白的皮膚。
少年雙目微闔,嘴巴張開,表情痛苦,仿佛下一秒就要發(fā)出嘶吼。
黑毛小怪物只是看了一眼就偏過了頭去,催促道:“你已經浪費了太長時間,如果你昨天就殺了小透爸爸,他今天就不用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!
百里辛看了看風眼的櫻花樹。
越是美麗的東西,就越是危險,就像眼前這棵大樹。
百里辛猶豫兩秒,從背包中取出了匕首。
鋒利的匕首握在手里,懸在了畫中玫瑰少年的臉上,“這么一刀下去,他就能解脫了?”
黑毛小怪物瞥了一眼,圓滾滾的身體上下?lián)u了搖,“對,最好照著心口刺,這樣一刀斃命,他才死得痛快!
它頓了頓,輕聲道:“謝謝你!
泛著銀光的匕首懸空在畫上緩緩移動,最后停在了少年胸口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