視線從花朵上移開看向遠方,從這里剛好能夠看到那間畫室出口夾縫的角落,費一諾只要一出來,他這里就能第一時間看到。
他就這么靜靜站著,耐心地看向遠處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在腦海中的時間走到早晨六點半的時候,費一諾那個漆黑的身影從角落里走了出來。
他的步伐很倉促,一只手腕上纏著那條栓門的粗壯鎖鏈,另一只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美工刀。
費一諾的表情有些復雜,說憤怒不太像,說恐懼似乎也不是。
不過這樣復雜的表情還是百里辛第一次在費一諾的臉上看到,只見費一諾在花園環(huán)顧四周,很快就看到了站在花園中的百里辛。
那一刻,原本神情復雜的費一諾表情瞬間僵住,他眼睛盯著百里辛,眼神雖然癡迷,但百里辛知道那份癡迷并不是對著自己,而是費一諾在透過自己看其他什么人。
什么人呢?
應該就是“玫瑰少年”了。
百里辛不慌不忙沖著費一諾微微一笑,原本就已經(jīng)陷入迷離的費一諾越發(fā)恍惚,開始不自覺朝著百里辛走來。
費一諾癡癡走過來,踩碎了面前的玫瑰花都渾然不知。
他就這么腳步蹣跚地來到百里辛面前,略帶憂傷地低喃道:“小透,是你嗎?”
百里辛默默后退,但笑不語。
這個笑容是他根據(jù)費一諾畫室里的《玫瑰少年》復刻出來的。
但他也不確定到底能不能模仿得很像,畢竟《玫瑰少年》里的少年并不是在微笑,他也只能憑借畫中少年的氣質來進行推演復刻。
更準確地說,應該是費一諾心中“玫瑰少年”的氣質。
脆弱、珍貴、憂郁、純潔又嫵媚。
這是費一諾畫中的“玫瑰少年”。
想要扮演好一個人,并不僅僅只是外貌像而已。
外貌只是次要的,內(nèi)在才是核心。
在這個世界里,其他人應該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他是假冒的。
但費一諾不一樣。
或許是費一諾的偏執(zhí),或許是費一諾對原主不同尋常的感情,亦或是費一諾有什么強大的特殊力量,總而言之在費一諾眼中,他只是一個披著原主外殼的冒牌貨而已。
所以費一諾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才會表現(xiàn)出那么明顯的厭惡。
原本從費一諾的一系列表現(xiàn)來看,他也和其他npc認為的那樣,費一諾討厭原主。
直到他發(fā)現(xiàn)了那間畫室,發(fā)現(xiàn)了那幅雖然變態(tài)卻又灌注了無限愛意的畫作。
事實恰恰相反,費一諾并不厭惡原主,他深深愛著原主。
他厭惡的,自始至終都是他們這些冒牌貨而已。
臉可以輕易地造假,但性格很難。
玫瑰少年嬌弱柔軟,而他卻星芒畢露,費一諾在見自己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了。
費一諾在樓梯口曾經(jīng)強行摸過自己的臉骨,當時他應該是想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原主。
百里辛不知道費一諾對著其他玩家有沒有做過這件事情,但想來應該是摸不出來的。
從那幅畫和周圍人的描述不難看出,原主的身高應該不足一米八幾,原主應該更加纖細瘦弱一些。
如果可以從觸摸這種物理方式找出破綻,那當自己的尺碼從一七幾變成一八幾的時候,其他人早就發(fā)現(xiàn)了不對勁,這個副本也太脆弱不堪了。
而他當時為什么忽然摸他的臉?
百里辛后來想了想,認為最大的可能是那時候的自己無意間的神情和動作和原主神似,這讓費一諾產(chǎn)生了疑惑和茫然,在那種情況下他選擇了看起來有些草率卻又毫無用處的方法。
這也讓百里辛有了一個奇妙的想法。
那就是扮演真正的原主。
無疑,在這個游戲里,費一諾是特殊的存在,他是可以躲過游戲重置并發(fā)現(xiàn)冒牌者的人。
雖然不知道費一諾到底為什么能夠躲開游戲的重置,但他殺了一個又一個游戲者是不爭的事實。
他雖然無法看出游戲者們真正的臉,但他知道他們都不是他。
剛才他說了一句什么?
小透?
所以原主真正的名字,根本不是叫“百里辛”,而是叫“小透”。
費一諾看到百里辛后退后眼中閃過慌亂,他試探著伸出手,顫抖的手伸到半空又停了下來。
他就這么僵持在原地,不敢再往前動一步,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和表情仿佛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,生怕自己的動作會讓這個夢醒來。
看得出來,費一諾很想念原主。
如果費一諾在每次游戲重置的時候都能保留記憶,那他最少經(jīng)歷了五十多次的循環(huán)。
這么長久的循環(huán)下來,他應該也得出了某種規(guī)律。
那個規(guī)律就是,只要殺死一個冒牌者,就會有新的“原主”送過來。
在他越發(fā)偏執(zhí)的思想中,殺戮一個個的游戲者是否只是為了一次次地重啟游戲,只為把真正的“小透”找回來?
或許就這么一直殺下去,那個失蹤的“小透”就回來了。
“你真的回來了!辟M一諾一改往日的冷漠,眼神中裹著濃濃愛意和哀傷欣喜,“我想的果然沒錯,只要重啟的次數(shù)夠多,你一定能夠回來的!
“我就說,誰能有本事找到那間畫室,除了你還會有誰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