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生自自從住到這里之后,看到掛在書房中畫像的仕女圖便心中生出了另類的愛慕。他接受小姐的殷勤也是因為可以留在書房中,可以日日看到畫中仙。
到了后來,他甚至沉醉到晚上做夢都能夢到畫中女子,為此書生還送了她一個獨特的稱呼——“仙姑”。
就這樣,書生在現(xiàn)實中和小姐相戀,夢里卻和仙姑纏綿。
不斷糾結在夢境和現(xiàn)實之中,時間一久,他已經(jīng)分不清現(xiàn)實和夢境,終日醉生夢死,忘掉了進京趕考的大事。
戲曲中有一個橋段,書生和小姐在書房中幽會,他擁抱著小姐,眼睛里看向的卻是仙姑;谢秀便遍g,白色霧氣騰起,似夢似醒時,面前仙姑從畫中走了出來,藏在小姐身后,三人巧妙地疊在了一起。
干冰白霧騰起,加上周圍華麗的布景和主角和配樂宛轉悠揚的演繹,將所有的觀眾都帶入了那一場身臨其境的靡靡之境中。
那之后,書生日日嬌縱奢淫,身體一日不如一日。
他忘記了自己的抱負,忘記了進京趕考,忘記了倫常。
在最后,一場大火突然而至,那場大火之中,小姐死了,畫卷也憑空消失。
書生曾經(jīng)擁有的一切仿佛黃粱美夢,一切成空,只剩下無盡的落寞和頹然。
這部《西廂記》里畫中仙叫仙姑,老爺喊的人也叫仙姑,應該不是巧合吧?
百里辛凝神看向站在中間的白老板,看起來只有二十七八的樣子,長相俊逸文雅,舉手投足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,行事彬彬有禮,頗有風度。
百里辛單手托腮,懶懶靠在軟塌上:“這部《西廂記》是什么時候開始唱的?不會是三年前吧?”
帝迦輕柔地撫摸著百里辛的黑發(fā),絲綢旗袍順滑,卻不及百里辛頭發(fā)長發(fā)的十分之一細膩柔順:“你還真猜對了,就是三年前。而且三年前就唱了那么一段時間,聽說那時候是高朋滿座。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,這戲唱了沒幾天就停了,三年過后的現(xiàn)在又開始重新唱起來!
“三年前大夫人詭異死亡,三年前李財主發(fā)瘋信道,三年前上演了這一出好戲。”百里辛輕笑一聲,“這可真是太巧了。”
他挑眉,那點著淚痣的眼尾淺淺掃向帝迦,“你說是不是,乖兒子?”
想當兒子?讓你當個夠。
舒不舒服?
帝迦嗅聞頭發(fā)的動作倏然一頓,嘴角扯出一抹僵笑,“還真是呢,小媽好聰明!
百里辛:“要不,咱們跟這位白老板聊兩句?”
白老板謝了場,帶著眾人回了后臺,只剩下幾個幕后人員在引導眾人散場。
觀眾們依舊意猶未盡,沉浸在那低唱淺斟中,一個個遺憾地落寞離席。
“說起來,我聽說云郎以前不是也曾在戲班子里嗎?”隔壁還沒有離開,哭夠了之后胡梅兒的聲音冷靜了很多,“云郎好像還喜歡白老板的戲,如果是你,和臺上的書生比誰技藝更高一些?”
云哥:“哎呀,我可不敢跟白老板的這些位徒弟相比,我以前只在戲班子里呆過一兩年,我這算什么會唱戲。臺上一分鐘,臺下十年功,我熬不住那些苦,就從戲班子里離開了!
“我當時還和白老板在一個戲班子呢,那時候他是我們戲班子里的名角,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是為了他慕名而來,有些達官顯貴為了他更是一擲千金。那年我才只有七歲,他已經(jīng)二十歲了。那時候的他就仿佛是天上的太陽,我只管望著他!
“啊,當然現(xiàn)在也是!痹聘绾俸傩α藘陕,“我記得他,他肯定不記得我了。但即便如此,在白老板面前,我還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(xiàn)出來,不把那些腌臜事露出來,就像我們最單純的童年!
胡梅兒:“你也有小三十歲了,沒想到白老板竟然比你大十幾歲,這么算下來白老板應該已經(jīng)有四十多歲了,看起來竟然那你比還小。有點好奇他是怎么保養(yǎng)的!
云哥:“是啊,我也驚訝呢。三年前剛見到白老板的時候我以為只是長得像,但氣質不會騙人,沒想到真的是他,這么多年過去了,他還是跟那時候一樣,連容貌也沒改變多少。不愧是我們當年稱為白仙的師兄,真的是謫仙!
鳳姑:“原來如此,所以你才會換上你平日里最舍不得穿的衣服。不如這樣,等下我們去后臺和白老板見一面,你們也算是同門師兄弟,他應該會很高興見到你!
“還是不了!痹聘缈嘈,“我現(xiàn)在這個身份,說出去有夠丟人的,還是免了,我們走吧!
隔壁響起木凳抬起的聲音,接著就是零零落落的腳步聲。
百里辛目光重新落到已經(jīng)落下帷幕的戲臺子上。
剛才那個白老板看起來也就才二十七八歲的樣子,沒想到竟然已經(jīng)到有四十多歲了。
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踩在木板上,響起了數(shù)分鐘,又漸漸熄滅,最后只有三三兩兩打掃的聲音。
等所有人都離開了,帝迦才看向百里辛:“還去后臺嗎?”
百里辛站起來,自然地拿起帝迦的披風披在身上,“來都來了,當然要去!
見一次不容易。
百里辛隨手拿起披風披到身上的動作愉悅了帝迦,他眼底閃過笑意,厚實的黑色皮靴踩在地上,筆挺地走過去拿過百里辛手里的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