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茵吃著?香噴噴的瓜子,也好?奇:“不會天天罵人吧?”
她是聽說過的,宋進民?脾氣不好?,自己一旦不順心就愛把情緒帶進工作中,各種挑刺。
“反正他們組的最近都不敢大聲呼吸了,嚇人哪~”
比蘇茵大一歲,卻比她早三年進報社?的賀剛伸了個懶腰:“還是我?們組好?,組長就比宋進民?好?多?了。”
蘇茵也贊同,要是自己畢業(yè)后分進了宋進民?那個組,那多?難受啊。
“誰跟你們說我?比宋進民?好?的?”何?國強一張黑臉,沉聲說話時很有威嚴,目光一一掃過過年松懈了的下屬們,勢要重振威風,“稿子寫完了嗎?下星期的采訪選題定了嗎?一個個還聊起來了…”
幾人立馬回自己的座位,整理著?文稿,拿起筆,裝模作樣工作,蘇茵收起自己帶來的瓜子,以免被組長盯上。
“小蘇!
“哎!碧K茵坐得板正,立馬應聲。
“你月中和其他幾個組的新人一塊兒轉(zhuǎn)正,到時候找行政辦的辦手?續(xù),自己記得點兒!
“謝謝組長!”蘇茵眉眼彎彎,觸及組長那張黑臉又?立馬嚴肅起來。
何?國強看著?這?些浮躁的小照年輕嘆口氣:“年輕人,穩(wěn)重點。”
說著?話,從她桌上薅走一把瓜子,樂呵呵磕了起來。
蘇茵:“…?”
二月中旬,蘇茵和四?名報社?的新員工一塊辦了轉(zhuǎn)正手?續(xù),成為京市日報的正式記者。
相?應的,待遇也水漲船高。
實習期一個月工資是三十一塊五毛,另有各種補貼加起來四?塊多?,轉(zhuǎn)正后工資為三十八塊五毛,補貼也漲到了八塊,到手?的錢突破四?十大關(guān)。
蘇茵回家后嚷嚷著?要請家里?人吃飯,買了肉和排骨回顧家去。
吳嬸給摘了地里?的蘿卜,幫著?蘇茵煮排骨湯,聽著?她轉(zhuǎn)正了,也歡喜。
“看看你,現(xiàn)在大學也畢業(yè)了,工作也穩(wěn)定了,真是沒有比現(xiàn)在更好?的時候!
蘇茵正讓顧承安在一旁幫忙剝蒜,聞言應一聲:“那是,現(xiàn)在挺好?的!
她已經(jīng)很滿足。
客廳里?,自己父親和顧承安父親聊起過去新兵蛋子的訓練往事,身邊,是在給自己幫忙做飯的丈夫。
燉得冒著?點點油星子的排骨湯,白花花的骨頭上連著?軟爛的肉渣子,入口即化般帶著?飽腹的油腥感?。
蘿卜清甜爽口,正好?解了肉味的厚重。
蘇茵又?添了一道?紅燒肉,一道?八寶飯,一道?紅燒羊蝎子,顧承安端著?兩盤青菜上桌,大伙兒這?才開飯。
飯后,錢靜芳避開兒子,拉著?兒媳婦的手?,神秘兮兮地問她肚子里?有動?靜沒有。
今天一早,韓慶文母親就滿世界公布喜訊,說起自己要當奶奶了,可把錢靜芳羨慕壞了。
蘇茵面上一紅,想起兩人還習慣性?用著?計生用品,含糊一句,回去的路上便惦記著?孩子的事。
她一直挺喜歡小孩子,以前在院里?看見別家可愛的小孩兒便喜歡逗一逗,上回去東北見著?軍軍和苗苗也喜歡,機靈又?聰明的小娃怎么能不招人喜歡呢。等輪到自己,想想不少人這?個年紀孩子都幾歲大了,蘇茵摸了摸肚子。
回到帽兒胡同四?合院,顧承安總覺得媳婦兒像是有心事的樣子,捏了捏她的手?,握在掌心把玩。
“怎么了?哪里?不舒服?”
蘇茵濃密卷翹的睫毛一顫,直接開口:“我?們要個孩子吧。”
顧承安愣住,倒是沒想到媳婦兒說起這?事兒。
“媽跟你說的?”
“媽問了一句,不過我?也挺想的,你說咱們要是有個孩子是像誰?”
顧承安想象不出來這?模樣,不過兩人的孩子肯定不差。
“像我?長得俊,像你長得像得漂亮,多?厲害!
蘇茵捏了捏男人的臉頰,將他俊朗英挺的面龐揉了揉:“太?臭美了你!”
當晚,顧承安就名其名曰要努力,把蘇茵累了個夠嗆。
——
年一過,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得越來越猛,工商局門口來排隊辦營業(yè)執(zhí)照的人絡繹不絕,大家在過去幾年嘗到了做生意?的甜頭,下海經(jīng)商的人是絡繹不絕。
在工商局工作的李念君忙得腳不沾地,天天早出晚歸,而?胡立彬每天忙完店里?的事就過來守著?,要接人上班,接人下班。
雖然李念君壓根不坐他的二八杠,他便蹬著?二八杠跟在她身后,念叨著?自己的事。
“李念君~昨兒我?們賣了十幾臺收音機出去,生意?可挺好?!
時隔三年,李念君找回了和他斗嘴的感?覺,刺他一句,“那是茵茵男人本事,關(guān)你什么事!
“喂,話不能這?么說。”胡立彬蹬二八杠蹬得飛快,與李念君并排而?行,“我?也出了不少力!
顧承安最近都勸他悠著?點。
“你拼什么?”李念君轉(zhuǎn)頭看他,“你不是一直最喜歡得過且過的嗎?”
“拼娶媳婦兒的本錢啊。我?又?沒文化,只能多?攢點兒,以后好?娶媳婦兒。”
“行,你結(jié)婚的時候我?給你包個大紅包!
“那就別了,你人來就行,新娘子的位置留給你!
“臭不要臉!”李念君看著?他眉飛色舞的樣子,心跳卻撲通撲通的。
趕往停好?自行車進了工商局。
來□□的人多?,李念君忙得沒時間喝水,等傍晚下班時間到了還沒能脫身。
“明天來吧,今天辦不了了!泵客硐掳嗪蟠蠹疫得清點一番資料。
可外頭排隊的人不依不饒,嚷嚷著?排了很久隊不能不辦。
“那上頭寫著?下班時間是下午五點半,半個小時前也提醒了大家的,今天確實辦不了了,明天再辦!
“不行,今兒必須辦!”
“我?們不能白排隊啊!睅讉瘦猴一般的男人站出來,大有一副今天不□□就不走的架勢。
李念君同事出來又?吆喝幾聲依舊不起作用,便想著?強硬地直接關(guān)門,可外頭排隊的人哪里?見得這?個,直接湊上去按著?門板鬧騰推搡起來。
李念君見場面一片混亂,竟然是有些失控般,轉(zhuǎn)身想去找保安科的人來,這?么一轉(zhuǎn)身的功夫,卻是被推搡著?擠到了一米開外的墻邊,旁邊被推搡得松垮的門板正搖搖欲墜,直直砸來。
咚的一聲。
大廳里?瞬間安靜下來,門板砸在人身上發(fā)出一聲悶響,眾人目瞪口呆看著?這?一幕,有些震驚。
“不是,不是我?干的啊,我?就想辦個證!
“也…也不關(guān)我?的事!
一群來□□的人這?才慌了神,再一張望,剛剛鬧得最起勁的幾個小年輕已經(jīng)不見蹤影。
工商局幾個員工看著?同事李念君被砸在門板下頭,也慌了神,趕忙配合著?移開門板。
“小李,沒事兒吧?!”
門板下,一個男人正躬身護著?人,李念君在門板掉下來的一瞬間被突然出現(xiàn)的男人護著?,聽到一聲悶哼。
“你…”李念君有些著?急,抓著?胡立彬的手?,“你怎么樣?”
“快把這?個同志送去醫(yī)院看看吧,砸得嚴重不?”
胡立彬齜牙咧嘴,感?覺到后背一陣火辣辣地疼,剛想充起大男人的霸氣說沒事,轉(zhuǎn)念一想,立馬吞回了那話,俊臉一皺:“疼,疼得要死,我?是不是快不行了?”
李念君見他一會兒還裝模作樣,埋汰他一句:“是,馬上就不行了。”
可轉(zhuǎn)頭看著?地上巨大的厚重的門板,心又?顫了顫,聲音中都帶了些。骸拔?送你去醫(yī)院!
在醫(yī)院做了檢查,李念君堅持跟著?去看了看他脫掉衣服后的傷,赤紅一片,還帶著?些紫色印記,那是被砸得血液僵固的痕跡。
“幸好?沒砸到骨頭和脖子脊椎;厝ビ浀冒磿r敷藥吃藥!
“知道?了,謝謝醫(yī)生。”
李念君把需要吃的藥一一記下,兩人坐在醫(yī)院走廊的木椅上,叮囑他:“這?個一天三道?,飯后吃,這?個一天兩道?,飯前吃,還有,每天早中晚記得敷藥…”
“記不住!焙⒈虿桓铱恐?椅背,只能坐得費勁些,“我?腦子都疼了,你給我?記著?吧!
“你是傷了背,不是砸了頭!
“連鎖反應,懂不懂?”
李念君看著?他還有心思嬉皮笑臉地,倒放下心來。
空氣突然安靜一瞬,周圍是病人醫(yī)生的交談聲,醫(yī)院里?消毒藥水的味道?有些刺鼻,李念君盯著?灰撲撲的地面看了看看,又?轉(zhuǎn)頭看向胡立彬:“剛剛謝謝你!
“嗨,謝什么!焙⒈蜻@?會兒又?忍著?背上的痛,大氣開口,“不過你們怎么這?么危險?剛要不是我?想著?來接你下班,進來一看,正好?…再晚幾秒都可怕。”
那木板砸到他一個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身上都痛得不行,更別提李念君一姑娘。
“就是今天有些問題!崩钅罹行┢v,是身心俱疲。
工商局那邊出了事,蘇茵也跟著?加了班,被何?國強叫著?臨時出采訪,去突發(fā)事故現(xiàn)場拍照采訪。
蘇茵惦記著?李念君,聽說工商局里?砸到了人,不知道?她有事沒有,一打聽才知道?,說是她差點被砸,幸好?有個男人突然沖過來把人護著?了。
“太?危險了,真快給我?們嚇死了!睅讉同事仍然心有余悸。
蘇茵和他們確認兩遍李念君沒事,是陪著?一個見義勇為的男同志去醫(yī)院了,這?才稍稍放心。
她還有工作要處理,也只能收回心思,跟著?何?組長四?處采訪。
一圈采訪下來,蘇茵總覺得有些不對勁,擰著?眉思索起來。
“怎么了?說說看。”何?國強發(fā)現(xiàn)她似乎有話要說。
“何?哥,我?剛剛問了一圈工商局的員工和幾個來辦營業(yè)執(zhí)照的個體戶,像是有人專門在帶頭鬧事似的,或者說是故意?煽動?情緒!
何?國強眼睛一亮,贊許地看她一眼:“是挺像,剛剛幾個人說的帶頭的人是什么特征。”
蘇茵翻著?采訪稿子回答:“黑瘦,看著?沒有二兩肉,臉頰凹陷,頭發(fā)凌亂,右邊嘴角有顆黑痣!
“應該是專門來鬧事的。”何?國強一一記下讓蘇茵先回報社?,“今兒也晚了,收拾好?就回家去。”
“好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