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海生對此也不惱火,只是淡然地端起茶盞,細(xì)細(xì)地品味茶品。
似乎對于徐童的出現(xiàn),渾然沒有一丁點(diǎn)的不適,只當(dāng)他是一個透明人。
“諸位道友都在啊!”
這時候就見兩個年輕的道長,抬著一頂竹轎走上來。
眾人一瞧,原來是東玄道人。
于是紛紛站起身相迎。
東玄道人恢復(fù)的狀態(tài)不錯,這才幾天工夫,就已經(jīng)能夠正常說話了。
甚至雙臂還能自如揮動,這一幕讓之前為東玄道人診斷的老中醫(yī)直呼奇跡。
在外人看來,這是東玄道人修行長久體質(zhì)驚人,竟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恢復(fù)。
可靈虛道人等人卻覺得事情蹊蹺。
因?yàn)闁|玄道人的神色不大對勁,一般來說中風(fēng)的人恢復(fù)得再好,也難以遮掩自身氣血虧損的狀態(tài)。
可東玄道人非但精神十足,甚至面色紅潤,印堂直冒紅光,在場的人都不是外行,但凡仔細(xì)觀瞧,就不難看出東玄道人的身體有問題,而且問題很大。
不過看破不說破,大家對東玄道人還是有這幾分敬意,畢竟這位道門的老泰山,年輕時也曾經(jīng)為國為民,鏟奸除惡。
徐童眸光一瞧,自然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(diǎn),目光看向身旁靈虛道人,只見這位老道士向他搖了搖頭。
“徒兒給師父請安!”
張海生看到東玄道人后,臉上神情微變,趕忙迎上前,為東玄道人行跪拜大禮,這一幕可是讓不少人都羨慕壞了。
徒兒給師父行大禮是應(yīng)該的。
可張海生可是成道天人,堪稱絕頂,如今又正式成為青城山的掌教真人,在道門的地位自是今非昔比。
都說一個道士,一輩子追求的除了大道,就是找到一個合適的傳人繼承自身的衣缽。
在這方面,東玄道人絕對是人生贏家。
“東玄真人好福氣啊!
有人感嘆,引來眾人共鳴,紛紛稱贊東玄道人為道門教出一位當(dāng)代絕頂,有了這位成道天人,坐鎮(zhèn)青城,道門未來復(fù)興可望啊。
面對眾人的吹捧,東玄道人很是受用。
只見張海生走上前,親自彎下身子,要將東玄道人背起來,這番舉動令東玄道人都為之一怔,臉色一沉,就要讓張海生起來。
他現(xiàn)在代表的是青城山,是道門的絕頂,一舉一動都要代表著青城山的臉面,怎能如此卑躬屈膝,小兒姿態(tài)。
可不等東玄道人開口,張海生低著頭眼圈微微泛紅:“師父,我小時候第一次上山,是你背著我上來的,如今您走不動了,也讓徒兒背您一次吧!
聽到這句話,令東玄道人原本想要訓(xùn)斥的話語,一下全卡在了嗓子里。
這時候張海生已經(jīng)將東玄道人托在背上,深吸口氣,便是站起身背著東玄道人往前走,對于周圍眾人的奉承之聲,張海生已經(jīng)聽不見了。
耳朵里只有東玄道人的心跳聲。
他知道,那是自己師父生命的倒計(jì)時……
“師父,您徒兒不孝,這些年讓您費(fèi)心了,若是來生您回來,我就在這里守著您!
張海生喃喃低語,但東玄道人神情動容,可片刻這位已經(jīng)古稀之齡的老人臉上閃過一抹果決冷哼道:“我平日里就這么教你的??小女兒姿態(tài)如何成大事!”
說罷便是只等張海生將他放在椅子上后,便是一把將張海生推開,目光環(huán)視四周,眾人竟然無不從東玄道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份莊重的壓迫感。
“無量天尊,貧道這一輩子,做過俠客,流浪過天下,辦過道學(xué),執(zhí)掌青城四十三年,如今后續(xù)有人,這一輩子貧道也妄言一聲值了!”
眾人面面相視,面對東玄道人這番慷慨致辭,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(yīng)。
一些明眼人此刻已經(jīng)看出來了,東玄道人之所以此刻龍虎精神,恐怕是食用了什么虎狼之藥強(qiáng)行恢復(fù)。
這般虎狼之藥,雖是有一時之效,可等藥力退減,只怕東玄道人性命休矣。
在場無不是一門掌教,一方異學(xué)大家,對于生死自詡能看得很開,可真到了臨死的關(guān)頭,是什么姿態(tài)誰也說不好,能如東玄道人這樣闊達(dá)的,還真是不多見。
心中佩服之余,難免對坐在一旁的徐童投來了幾分冷色。
畢竟這位新接任梅莊的七門掌教,做得太絕了,斷了青城山的靈根,燒了青城山千年運(yùn)氣。
可也沒人敢開口訓(xùn)斥,畢竟徐童的霸道也是出了名的兇殘,陰陽洞一別,殺得天下異學(xué)世家一大半都金盆洗手退出江湖。
如今傳聞此人已是入道巔峰,人都喜歡落井下石,可沒人喜歡做出頭鳥。
張海生還未對他動手,他們也不敢貿(mào)然去得罪這個煞星。
只是難免在心里嘀咕上一句:“有什么樣的師爺,就有什么樣的徒孫!
東玄道人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,便是與眾人打了個手禮,在兩名道童的攙扶下,打算前往法壇親自主持羅天大蘸最后這一步的儀式。
作為一名修行者,這可能是他最后的體面。
張海生本想要攙扶,卻是被東玄道人一把推開,只是離開時還是忍不住回頭再看了自己徒兒一眼,這一去,就是永別了,心道:“孩子,師父能做的,就是再為你爭上一口氣了……”
張海生神色劇震,紅著眼睛,再是忍不住內(nèi)心的波動,上前兩步,雙膝重重跪在地上:“徒兒恭送師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