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令趙王大感失望的是,趙軍被圍的消息不僅絲毫不假,而且情況或許比傳聞所說的還要更嚴重。那個幫他最終確定此事屬實的不是別人,正是趙括最信任的朋友加助手——輕騎副將趙晶。
兩天前,在一片迷蒙細雨之中,三萬趙國大軍忽然毫無征兆的從長平前線返回,出現(xiàn)在了邯鄲城外。
由于趙國大部分的主力軍團都調(diào)往了長平,剩余的則部署在北疆地區(qū),用來抵御匈奴的進犯,所以目前守衛(wèi)都城的人馬不足五千人,可謂兵力空虛。眼下突然冒出來這么一支意圖不明的大軍,著實把邯鄲城的守將嚇了一大跳。
待看清楚對方的旗號之后,守軍一邊壯著膽子上前攔住對方去路,一邊飛馬通報王宮,示警戒備。
趙王和眾大臣對此也不免有些意外,搞不清楚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情況,或者說,這三萬大軍為何會從激戰(zhàn)正酣的前線返回都城。
就在大家驚疑不定之時,趙晶率領著衛(wèi)隊,徑直入宮面見趙王,向滿朝君臣講述了戰(zhàn)場上所發(fā)生的一切。
趙晶口中的故事版本是這樣的:秦國秘密派遣武安君白起接替了王龁,親自指揮秦軍作戰(zhàn)。白起連番示弱,引誘趙軍大舉進攻。而趙晶察覺出了敵人的異常,并多次建議趙括謹慎對待,在交戰(zhàn)得勝后不要輕易追擊,以免中了白起的詭計。
然而可惜的是,趙括并沒有接受他的建議,反而親自率領趙軍主力,冒險急追,緊緊跟在撤退的秦軍身后,一頭鉆進了白起早已布置好的口袋陣。
與之相反,趙晶則多加了幾分小心。他統(tǒng)領麾下三萬人馬,時刻保持著高度的戒備。當發(fā)現(xiàn)秦軍正在悄悄向趙軍側翼迂回的時候,趙晶果斷采取措施,向意圖截斷自己后路的秦軍發(fā)起了猛攻。
因為一直有防范之心,再加上反應迅速、行動如風,所以趙晶他們的攻勢大出秦軍意料,沒付出多大代價就成功的突出重圍,到達了安全地帶。
而這個時候,泫氏城、丹水河、長平關、故關、大糧山輜重營等重要目標,已經(jīng)相繼被秦軍偷襲攻占,數(shù)十萬趙國軍隊被徹底困在了四面都是山巒疊嶂的河谷地區(qū)。
“我王,微臣本來應該率領部下殺回絕境之中,與大將軍共存亡的,可是……”趙晶表情痛苦的哽咽道:“可是,我這三萬兵馬對于秦軍而言,力量實在太單薄了,就算回去也是白白送死,無濟于事。為了給大趙保存這寶貴的戰(zhàn)力,臣只能趕在秦國人追上來咬死我們前,帶著大家暫時撤入太行糧道,返回邯鄲,保衛(wèi)王城!”
他眼含熱淚的抬起頭來,凝視著趙王,一字一頓道:“我王明鑒,微臣把將士們平安帶回來,職責已經(jīng)完成,從此再無任何牽掛。臣只求痛快一死,請我王降罪責罰!”
趙王愣怔了好半天的功夫,才幽幽嘆道:“愛卿在戰(zhàn)場上臨危不亂,面對著白起的殺招詭計,還能帶領三萬將士全身而退,這不僅無罪,反而有功?炜炱缴,起來說話吧!
他看了看左右那些面如土色的文武大臣,又瞅了瞅站起身來的趙晶,接著問道:“前線那邊究竟是什么情況了?趙括有辦法成功突圍嗎?”
趙晶搖搖頭:“我王恕罪。微臣不敢欺瞞君主,這次趙括大將軍恐怕是……兇多吉少了!
“嘶——這不應該?!”趙王眉頭緊鎖,沉聲道:“據(jù)前線探報,秦軍此番投入在長平前線的總兵力,最多也就是五十萬上下,與我們差距并不多。不管他是利用地形優(yōu)勢,還是有什么奇謀妙計,終歸需要分散兵力把守各處要塞。倘若趙括能夠集中全軍主力,猛攻一處,就算不計代價的拿人命去硬填,也可以沖出一條生路吧?”
趙晶道:“我王說的沒錯,只可惜,這樣的打法和時機已經(jīng)錯過了!
趙王還沒來得及說話,一旁的平原君好奇問道:“趙將軍何出此言呢?”
趙晶不慌不忙的解釋道:“倘若一開始被秦軍圍住,我們就傾盡全力朝丹水方向攻擊前進,應該有很大機會返回丹水河東岸,背靠太行糧道,恢復之前兩軍對峙的局面。可當時大將軍并沒有立刻回師突圍,而是仍舊猛攻對方嚴陣以待的空倉嶺防線,等到察覺出情況不妙,再想掉頭后撤時,秦軍的主力已經(jīng)陸續(xù)補充到位,以逸待勞、死守城寨,我們就算付出成倍的代價,也很難取得勝果!
他略微頓了頓,接著說道:“更重要的是,全軍在發(fā)起總攻之初,只隨身攜帶了五到十日的口糧,輜重補給線一旦被敵人攔截,很快就會出現(xiàn)斷糧的危機。時間拖得久了,戰(zhàn)士們吃不飽肚子,只能是越來越?jīng)]有力氣,別說拼死突圍,就連自保都成問題。”
聞聽此言,滿朝文武官員不禁議論紛紛,差不多都是在低聲抱怨趙括決策失誤,以及替那四十萬趙軍將士擔憂。
趙王沉默了片刻,開口問道:“眼下有沒有什么良策,能夠解除危局呢?”
平原君趙勝此時已經(jīng)接替藺相如,正式擔任了相國一職,作為百官之首,君王垂詢謀劃,他自然要率先回應:“啟稟我王,就目前的局勢而言,我們有兩個選擇。一是立刻征調(diào)新兵,組織援軍前去營救趙括;二是派出使者,聯(lián)絡魏國、楚國,以及齊國,請他們盡快出手幫忙!
趙王微微頷首,接著又輕輕的搖了搖頭,嘆道:“長平前線集結了我們趙國大部分的兵力,現(xiàn)在再征調(diào)新軍,還有什么人能入伍參戰(zhàn)呢?難不成把老頭和孩子也全都派出去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