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,北府兵統(tǒng)帥謝玄在叔叔謝安的支持下,連施巧計,在與前秦大軍對峙近一個月之后,趁苻堅決策失誤,妄圖用后撤的方式引誘晉軍渡河之際,策動降將朱序等人攪亂了前秦軍陣型,并奮勇出擊,以區(qū)區(qū)八萬北府兵,一舉沖散敵軍防線,擊敗了不可一世的苻堅大軍。
此役,前秦軍被殲滅和逃散的兵馬共有七十多萬,唯有鮮卑族慕容垂的三萬部隊建制完整無損,僥幸全身而退。
勝利的消息傳回建康,整個東晉舉國歡騰。廣闊的江南地區(qū)不僅迎來了自“五胡亂華”之后難得的安寧局面,謝氏家族也因此登上了榮耀的巔峰。
大勝之后,謝安、謝玄叔侄名聲大噪,在朝野中的聲望達到了頂點,謝安被加封為督天下諸軍事、太保之職,謝玄則被任命為前將軍。而謝家另外一位重要成員,同樣參與了淝水大戰(zhàn)的謝安之弟謝石,也得以晉升中軍將軍、尚書令,封南康郡公。
自此,居住在建康城烏衣巷的謝家,儼然成為了江左豪門望族的首領,一時間風光無限。
曠達睿智的謝安,當然明白“功高震主”的道理,更清楚司馬皇族那種“鳥盡弓藏”“卸磨殺驢”的尿性,所以沒過多久,他便再次辭掉了全部官職,前往廣陵隱居避世。
臨走之前,謝安還特意囑咐弟弟謝石和侄子謝玄,讓他們不要貪戀權勢地位,盡量保持低調,遠離朝堂紛爭。
不過可惜的是,謝石對兄長的忠告卻不以為然,一味想要保持家族榮耀,成為匡扶晉朝的中流砥柱,所以他不僅不接受謝安急流勇退的建議,反而還更進一步,與同樣是江左豪門的王家聯(lián)起手來,對抗東晉皇帝的親弟弟、權傾朝野的會稽王司馬道子。
謝玄倒是蠻聽叔叔謝安的話。他不愿從政,只想帶兵,故而向朝廷辭去了前將軍的職務,仍以北府兵大統(tǒng)領的身份,專心訓練北府精銳,以待擇機北伐,收復中原失地。
然而不幸的是,在淝水之戰(zhàn)結束后沒多久的時間,尚在壯年的謝玄突然身染重病,一下子臥床不起,莫說率軍北伐,就連尋常的軍務都無法處理。
這樣一來,北府兵的軍權也就逐漸由他手下大將劉牢之、何謙、朱序等人分別掌握。
通過抗擊前秦的大戰(zhàn)不難看出,北府精銳,天下少有,誰能掌握住這支力量,誰在朝中便有了說話的底氣。
處于這個原因,無論是在建康把持朝政的司馬道子,還是遠居荊州的大將軍恒沖,抑或是準備跟會稽王一爭高下的中書令王恭,都希望能趁謝玄無力掌軍的機會,拉攏他麾下那幾位軍頭將領,加入道自己的陣營之中。
王恭因為是皇后王法慧的兄長,又是烏衣巷王家的家主,所以他與謝石形成了天然同盟。謝石曾拍著胸脯向王恭保證,北府兵永遠都是姓謝的。即便兄長謝安辭官隱居世外,侄子謝玄長期臥病不起,但作為謝家的現(xiàn)任家主,劉牢之等人也不可能不買他這個面子。
然而,謝石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,也低估了那些將軍。
劉牢之也好,何謙、朱序也罷,他們真正佩服聽命的,只有謝安謝玄二人。除此之外,那就只能有奶便是娘了。
眼看主帥謝玄身體日漸衰弱,再無力執(zhí)掌約束北府大軍,幾個頭頭兒便各自打起了心中的小算盤。
猛將劉牢之第一個跳出來,毫不猶豫的投靠了會稽王司馬道子。
他這樣做的原因也很簡單。謝玄之后,誰能成為繼任的北府兵統(tǒng)領,全看朝廷的一句話。而眼下,最有資格代表朝廷說話的,當然就是皇族的核心人物——司馬道子。向會稽王表忠心,北府帥印便等于已經穩(wěn)穩(wěn)落入了自己袋中。
眼看昔日同僚玩兒起了花活,身為北府老資格將領的何謙也不甘寂寞。他沒法跟在劉牢之后面,有樣學樣的拜司馬道子的碼頭,也不愿意搭理那些眼高于頂?shù)臑跻孪锸孔,于是便轉而向荊州軍系靠攏,與車騎將軍、荊州刺史桓沖在暗地里眉來眼去。
淝水之戰(zhàn)中立下大功的朱序,于戰(zhàn)后加入了北府兵,手下也有一兩萬舊部,實力不容小覷。他沒有劉牢之和胡彬那么多門路,再加上曾經投降過前秦的劣跡,所以只能繼續(xù)依賴謝氏家族的支持,故而與謝石王恭走的最近。
而像他們三位這樣的將軍,在北府之中尚有很多。
于是乎,那支原本英勇無畏、以寡敵眾,把榮譽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北府精銳,就在自己的靈魂人物相繼離開不久,便迅速的四分五裂起來。
把趙亮同志抓回大營的那隊北府兵,正是隸屬于劉牢之的麾下,也是目前北府各部隊中實力最強大的的京口軍團。
趙亮被人帶著一路回到軍營,逐漸從懵圈的狀態(tài)里清醒冷靜過來,決定暫時把航行機和楊帆張磊的事情放下,集中精力應付眼前的麻煩。
剛才在路上的時候,他假意跟旁邊的士兵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,利用讀心術摸清了大概的情況:昨天晚上,一個非常重要的犯人從京口大營逃脫了,主將劉牢之對此極為在意,連夜派出人馬四處搜索,這才令他這個剛到東晉的倒霉蛋,被對方莫名其妙的抓了起來。
由于這些戰(zhàn)士所知有限,所以趙亮從他們身上也探不出太多有價值的信息,不過只要曉得此事與自己并無關系,他也就放下心來。此刻唯一顧慮的只有一件事,那便是關于自己身份來歷的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