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樺也懶得給自己再找什么借口,畢竟是這冷宮之人先叨擾自己在先,如今白樺夜闖冷宮,也是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。
進(jìn)入宮門之后,白樺本以為會看到一位涕淚漣漣的女子,正在哭泣自己的命運亦或是皇帝昔日的恩寵。
誰知道,白樺預(yù)想中的情景一個都沒有發(fā)生。
白樺看到了一個女人,她正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輕聲哄著。這哭聲不是女人傳出來的,而是那位明顯有些營養(yǎng)不良的孩子。
女人抬頭看到外人,眼里也沒有驚訝,只是冷冷地將白樺望著。
最令白樺感到震驚的是,在這種地方待久了,這位女子的眼中,竟然依舊是清明的。她既沒有哭,也沒有瘋,就是好端端的一個人,和孩子一同被囚于冷宮中。
清醒地被囚禁,比無知無覺更讓人痛苦,也更讓外人同情。
白樺原本在心中打了些腹稿,左不過是勸她夜里小點聲,莫要擾人清夢之類。如今,白樺見到這場面,準(zhǔn)備好的話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。
稚子何辜,白樺愿意批評一個女子的不講道德,但是一個深夜哭泣的嬰孩,又有什么錯呢?他聽不懂人類社會的語言,自然也還不懂人類社會的規(guī)矩,因此犯了錯誤,是可以被原諒的。
白樺小聲問道:“他怎么了?為什么一直在哭?”
“吃不飽!迸用嫒萸謇,說話也是言簡意賅。
白樺有些納罕。
通過上一世的宮斗劇,白樺知道,后宮的大小事宜,應(yīng)該都是當(dāng)朝皇后在料理的。如今這位廢妃有了皇子,本不應(yīng)該住在此處,應(yīng)當(dāng)被妥善安置,皇子也應(yīng)該被交給專業(yè)的乳母照顧。
哪怕是母憑子貴,這位廢妃都不該是如今這般下場。
白樺心中有些不解,片刻后,又有些釋然。
大約,皇后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吧。
不然一個冷宮之中失勢的女人,是絕對沒有權(quán)利養(yǎng)活一個孩子的,尚在襁褓之中,就會被爭寵之人所害。
白樺再看女子的目光中,多了幾分佩服。
白樺沒再多說話,再回來時,卻是已經(jīng)帶了一碟玫瑰花酥餅。
這是白樺白天解悶時做的糕點,如今白樺的境遇雖好過了很多,但到底也是囚禁于宮中,不得外出。平日里沒事可干,白樺便做些糕點,打發(fā)時間。
這道玫瑰花酥餅,白樺用的是新鮮的玫瑰花瓣,每一顆都整潔飽滿。外皮酥脆,一口咬下去,既能嘗到酥餅的酥脆,也能吃到玫瑰花的甜蜜。
白樺好心要送,卻被這名女子不分青紅皂白地打翻了。
“你是誰?為什么要送我食物?”
女人久居冷宮,顯然是見慣了人情冷暖,不敢輕易接受別人的好意。
白樺也沒有強(qiáng)迫,自己又從手帕中取出了一塊包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的玫瑰花酥餅,一口咬下去,露出享受的表情。
女人這才放下心來,完全不顧忌形象,竟開始去撿地上的玫瑰花酥餅,嚼都不嚼,直接塞進(jìn)嘴里,強(qiáng)硬地咽下去。
白樺可以想象,平日里冷宮雖然也有份例,但這幫見風(fēng)使舵的奴才,肯定沒少苛待。從冷宮進(jìn)門后的種種跡象都能看出,后宮之中的妃嬪一旦失勢,過得便是連奴才都不如。
平日里能有口飽飯都費勁,更何況這位廢妃還要養(yǎng)活一個嬰孩,自己想必也沒吃過什么好東西,難怪聞到香噴噴的玫瑰花酥餅時,竟會吃得如此狼狽。
白樺在心底尋思半天,最終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一般,手握成拳,說道:“如果你愿意的話,我有辦法,幫你光明正大地走出冷宮!
正在吃狗食一般不顧形象的女人,聽了這話,眼神卻驀然有了光芒,正襟危坐起來。
“不知姑娘貴姓,我本姓莊,從前是莊貴妃!
【注釋1】妝奩:原指女子梳妝打扮時所用的鏡匣,后泛指隨出嫁女子帶往男家的嫁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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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咸香牛舌餅(一)
“我姓白, 是一位廚娘!卑讟逍Φ馈
莊貴妃用帶著打量的目光將白樺從上至下掃了一遍,很快得出幾點信息。
其一,眼前這位姑娘雖然自稱廚娘, 身上穿的綢緞卻遠(yuǎn)遠(yuǎn)高過宮人的月例【注釋1】, 定是平日里沒少受到主子們的賞賜。其二, 她的手掌白皙光滑, 皮膚更是紅潤細(xì)膩, 完全沒有做過粗活的痕跡, 想來必是宮中得臉的人物, 很多活計不需要親自動手去做。
莊貴妃微微頷首, 補(bǔ)充了最后一點。其三, 最關(guān)鍵也是最顯而易見的一點, 白樺身上氣質(zhì)卓然,定是身份不凡。
“白姑娘, 我們?nèi)ノ堇镎f。”
即便身處冷宮,莊貴妃依然沒有忘了隔墻有耳的謹(jǐn)慎。后宮中爭寵有多慘烈, 從一位廢妃的身上就可以看出。
來到屋內(nèi), 莊貴妃還在忙著哄著襁褓中嗷嗷啼哭的嬰孩, 顧不上白樺, 白樺便自得其樂地觀察著這間寢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