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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可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向了讓陶婉崩潰的方向。

  一日,陶婉向往常一樣做工,一邊紡織一邊與一旁做著同樣活計的趙稼軒說著閑話逗悶子。因為開春時做的成衣賣了個好價錢,鍋里還燉著一鍋犒勞他們辛勞的排骨。

  鍋中汩汩地冒著熱氣,沒一會兒便傳出來了肉香。

  陶婉和趙稼軒日子過得清苦,平日里很少能吃到肉,因此兩人都被這噴香的排骨勾走了魂,沒一會兒便要往那排骨鍋中瞄上一眼。

  最先坐不住的人是陶婉。

  陶婉假模假樣地站起來,對趙稼軒說道:“我去那邊看一眼肉熟了沒有,悶久了把鍋悶壞了可就不好了。”

  “是,娘子說得在理,為夫也在擔憂這事!壁w稼軒應道,輕輕勾了唇角,笑容如沐春風:“娘子,不如我們早點吃飯吧,早點把碗洗凈了收進柜里,也省得放在外面占地方!

  兩個文化人說話相當講究,什么鍋啊碗啊的,說到最后無非就是一個“饞”字?烧斚銍妵姷呐殴墙K于如兩人所愿上桌的時候,門口卻忽然傳來一聲聲沉重的敲門聲。

  兩人目前雙親都不在了,也沒有什么要緊的朋友會知道他們隱匿于山中的事情。

  敲門聲愈演愈烈,從一開始的沉重到后來的急促,后來終于等不耐煩了,干脆直接把門暴力推開了?吹絹砣耍瑒倞A了一塊排骨的陶婉的顧不上吞咽,直直地讓排骨掉在了地上。

  陶婉和趙稼軒還不知道,從這一刻起,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,兩人的命運變得截然不同。

  第68章 麻辣小魚干(二)

  “征兵, 每家至少一人!

  來人表情不耐,似乎對于陶婉和趙稼軒這么晚不來開門有些不耐煩。

  陶婉碗里的排骨頓時不香了,一臉無措地看著趙稼軒。

  趙稼軒也沒有想到胤朝突然征兵, 而且還是每家每戶都要至少出一人服兵役。這對那些多子多福的大戶人家來不算什么, 但對趙稼軒和陶婉這對新婚夫婦來說, 無異于沉重打擊。

  無論趙稼軒和陶婉誰踏上戰(zhàn)場, 都意味著這對剛剛喜結連理, 連蜜月期都沒有過完的小夫妻要被迫生離死別。

  君王的野心, 需要犧牲萬千百姓的團圓來實現(xiàn), 何其殘忍。

  作為家中唯一的男子, 趙稼軒義無反顧道:“我姓趙名稼軒, 把我登記上吧!

  “你跟我走, 到了軍營再登記。”

  來人并不好糊弄,緣由也很簡單。之前征兵時有些村落為了逃脫兵役動了歪心思。他們佯裝登記在冊, 后來等他們征兵的人再來找的時候,卻總是出現(xiàn)種種意外。

  他們不是意外橫死, 就是突發(fā)疾病, 想方設法做出沒辦法服兵役的模樣。軍隊的花名冊一經(jīng)登記, 無法再修改, 征兵的人也只得不了了之。

  后來, 征兵辦便采取先入營、后登記的方式征兵,避免有些心懷不軌之人鉆空子,徹底堵上了他們耍小心思的路。

  因為前人的錯誤, 倒是苦了后來者。

  就比如此時此刻,陶婉和趙稼軒上一秒還在一起吃排骨慶祝, 下一秒?yún)s被征兵辦毫不留情地直接帶走,連一次好好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。

  趙稼軒被征兵的人強硬帶走后, 陶婉的眼淚幾乎要止不住。

  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入碗里,融入了排骨湯里。陶婉麻木地吃著排骨,嘴里的肉的味道咸得離譜,不知道是來自于湯底,還是來自于眼淚。

  陶婉咀嚼著咸到齁人的排骨,內(nèi)心滿是悲愴。

  之所以今天做了一鍋豐盛的排骨,除了慶祝開春衣服的收入之外,還有一個原因,陶婉想要告訴趙稼軒一個秘密——他們的家里多了一個小生命。

  陶婉和趙稼軒有了他們自己的寶寶,從此他們苦盡甘來,踏入人生的全新階段,有了更多的努力生活的動力,將用滿滿的愛意經(jīng)營好他們的小家。

  可這一切美好的想象都因為征兵的變故被毀掉了。

  如果戰(zhàn)爭一直不結束,那他們的寶寶出生時,寶寶的爸爸將不在身邊。如果戰(zhàn)爭過于殘酷,他們的寶寶出生時,寶寶的爸爸可能已經(jīng)不在人世。

  一個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,就因為君王一道征兵的指令,而從此變得支離破碎。

  在趙稼軒從軍之后,陶婉一個人來到了附近的村落楊家村,并用她攢下來的積蓄在此買下了一間房屋。陶婉靠著她的一雙巧手,接一些縫縫補補的活,足夠維持生計。

  如果后面的事情沒有發(fā)生的話,陶婉的生活似乎又要從谷底爬起來了。

  若是悲劇到此為止,堅毅的陶婉尚且能夠用家庭的信念支撐下去,想著未來二人可愛的寶寶,尚且能夠在沒有趙稼軒的日子里好好地活下去。

  可偏偏天不遂人愿,陶婉的人生就像是現(xiàn)實版的《活著》,從前擁有一切,最終一無所有。

  陶婉的視力不是某天突然變差的,只是初始時她并不在意,直到有一天,陶婉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看不清楚縫衣的針線,縫衣的針并沒有如愿扎進針腳中,而是一下下扎到了手指中。

  十指連心,帶來劇痛。

  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指的傷口噴涌而出,但在陶婉模糊的視野中,只是一片不甚清晰的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