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嬸細細尋思了一下白樺的這話,話糙理不糙,確實是這個道理。
若是他們強撐擺闊,在人家真正見過大世面的人眼中未免太過露怯,反倒將他們看輕了去。倒不如坦誠相待,以尋常家常菜盛情款待,更能體現(xiàn)出他們的真心實意。
個中緣故,其實很容易想通。
現(xiàn)代的農(nóng)家樂便是這個道理,想讓吃慣了精細伙食的城里人來農(nóng)家莊子里做客,總要做些他們平日里不常吃的飯菜,才能讓他們體驗到別樣的鄉(xiāng)村野趣。
白樺深諳其道,所以并不覺得以家常菜來款待有何寒酸之處。
相比于華嬸有什么說什么的性格,華叔雖然話不多,卻總能踏踏實實把事情做好。就像華嬸還在和白樺聊天,華叔卻已經(jīng)提上菜籃去集市上購置新鮮食材。夫妻倆雖然性格不同,但都是良善之人,與白樺前幾日碰到的茍且之輩完全不同。
看來自己是時來運轉(zhuǎn),終于碰上一對好人了啊。
白樺在心底忍不住輕舒了一口氣。
不能讓客人久等,在華叔去買菜的間隙里,白樺先用現(xiàn)有的番茄和雞蛋,做了一道拿手的下飯好菜——番茄炒雞蛋。
白樺將番茄切丁,雞蛋打散。
在切番茄之前,白樺特意將番茄改十字花刀,用沸水燙過后去掉番茄表面的外皮,保證食客能夠不受番茄外皮的阻擋,一口咬到番茄多汁的果肉。
蛋液的打散也很有講究,白樺將筷子微微傾斜,手速極快地將蛋清和蛋黃合二為一。打散后的蛋液色澤金黃,加入少許食鹽調(diào)味,將雞蛋的美味無限激發(fā)出來。
白樺先將打好的蛋液下入鍋中,稍微翻炒至雞蛋定型便撈出后備用,保留雞蛋足夠鮮嫩。下入蔥姜蒜末將鍋炒香,再將切好的番茄丁下入鍋中,將番茄的湯汁炒出來,撒上些糖霜來調(diào)節(jié)口味,最后將炒好的雞蛋下進去,吸汁入味后便圓滿結(jié)束。
番茄紅潤鮮艷,酸甜可口,雞蛋橙黃透亮,脆嫩焦香。
做好了番茄炒雞蛋,白樺習慣性地去找餐盤盛飯,伸手一摸卻摸了個空。白樺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(jīng)不是在白毛村了,小飯桌的事情也早已成為過往。
不會再有小團子們看到吃食時一張張欣喜若狂的臉,也不會再有慈祥的娘親,不論她做什么都堅定站在她的身后。
都過去了。
想到蕭宴還在等著自己,白樺迅速收拾好情緒,重新?lián)Q上了笑臉。
“今日準備匆忙,招待不周之處多多見諒。”白樺笑道:“以后只要您來吃飯,我們對您終身免費!
這是白樺方才與華氏夫婦商量后的結(jié)果,他們不過是尋常的流動小販,回報不了重金,也回報不了重諾。所能回報的唯有一句,只要他們的恩人過來吃飯,他們的灶臺永遠為他而開。
蕭宴倒是對于“終身免費”的恩惠不太感興趣,他今日停留本就是一時興起,他并不覺得這個早點鋪他還光顧第二次。白樺比尋常的胭脂俗粉多了些真性情,蕭宴倒是對這個姑娘的興趣更濃厚一些。
“怎么,這是做飯做出來了心事?”
看出了白樺笑容中的勉強,蕭宴眉梢一挑。
“華叔去集市上買菜去了,一會再給您上大菜,您先吃這道菜墊墊肚子!
白樺知道此人生性毒舌,也沒跟他計較。
蕭宴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,也沒再堅持,只是無趣地把玩著手里的筷子。忽然又想起來自己剛剛才用筷子撬開過那人臭氣熏天的嘴,隨即厭惡地扔到了一邊。
白樺被他的小動作給逗笑,又給他拿了一雙干凈的筷子。
“放心用吧,每天都是消毒過的!
把筷子遞給蕭宴,白樺自覺已經(jīng)仁至義盡,便給自己打了碗米飯,就著自己那份番茄炒雞蛋吃了起來。
多事的早晨,本就更加繁忙,長期的疲勞讓白樺有些低血糖,也讓她必須抓緊進食。白樺沒再顧忌坐在自己身邊的蕭宴,旁若無人地吃起飯來。
番茄炒雞蛋,不論在古代還是現(xiàn)代,都是當之無愧的下飯神器。
番茄的湯汁浸潤在米飯上,讓平平無奇的米飯都變得酸甜可口,加上嫩滑焦香的雞蛋,誰吃了都要再喊上一句:“老板,加碗飯。”
白樺心里這么想的,手上動作也沒含糊,當真又給自己添了一碗飯,看呆了白樺身邊的蕭宴。
“這飯菜,當真有這么好吃?”
蕭宴的眸中難掩驚訝,畢竟這番茄、雞蛋不過是尋常之物,怎么放在一塊就讓眼前這個姑娘吃得如此香甜,看得倒是讓他也想嘗一嘗了。
蕭宴也不是那矯情性子,當即便用筷子夾上一筷,送入嘴中。
番茄經(jīng)過仔細的去皮處理,一口便能咬到飽滿酸甜的番茄果肉,雞蛋外表焦香酥脆,內(nèi)里卻鮮嫩軟滑,雖是一道尋常家常菜,卻做得粗中有細、有滋有味。
就是他們家那些雇來的名廚與白樺同臺競技,怕是都要甘拜下風。
蕭宴再看向白樺的目光中,便沒了之前的輕慢,而是把她視作一位隱匿民間的大廚,神情中多了幾分敬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