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無需再做這些事,我也不想再喝這些苦澀的湯藥!敝T葛亮掩面重重咳嗽幾聲,一連喘過氣,他趁簡兮不注意,把帕子藏在袖子里,不想讓她看見。
簡兮依然看見手帕上的一抹殷紅。但她很配合,丞相不讓她擔心,她便假裝沒看到。
她說:“你總得讓我做點什么?”閑下來,心里更發(fā)慌。
諸葛亮笑著說,“馬上過年了,你要是有空,包個團圓餃子吧!
“好,不過我的手藝不比從前,我包完餃子你一定要吃啊!”
“嗯,我知道了!
新年至,習俗不可少。
簡兮領(lǐng)著一眾人在廚房包餃子。
諸葛亮如今的身體,進流食都困難,更別說吃餃子。餃子只是圖個好彩頭,她又煮了一碗粥。
小依廚藝不好,煮一碗普通白粥還是可以吃的。
等她端著盤子進屋,發(fā)現(xiàn)諸葛亮又陷入昏迷,枕邊是醫(yī)官還未來得及清理的一大片血跡。
醫(yī)官無力地沖簡兮搖頭,這還是他來到草廬,第一次用這樣的動作和表情來告訴簡兮,他真的已經(jīng)拼盡全力,但無法回天。
“辛苦了大人,您先去休息吧!焙嗁獬t(yī)官施了一禮。
醫(yī)官拱手,退了出去。
簡兮在榻邊坐下,抬手摸了摸諸葛亮的額頭,燙得厲害。
能用的藥,能上的醫(yī)療手段,醫(yī)官都用過了。簡兮如今能做的只有物理降溫,一直到第二天清晨,總算退燒了。
她把粥隔水溫著,不燙也不涼,如此待他醒來,可以馬上吃到東西。
她喚他,他不醒。
這些天,簡兮日夜守在他身邊,看著他起伏的胸膛,就覺得一切都來得及,一定會有奇跡發(fā)生。
天光大亮,窗外傳來掃雪的聲音。
已經(jīng)瀕臨崩潰的簡兮覺得受到打擾,推門出去,卻發(fā)現(xiàn)院中的梅花開了。
原本種在院子里的梅花二十多年無人照料,大多枯死了,現(xiàn)在這些都是數(shù)月前新移植過來的小樹苗。
秋天非移植花草的好時節(jié),梅花樹傷了根,長得并不好,沒想到冬雪過后竟然開花了。
她關(guān)上房門,走回榻邊,額頭抵著諸葛亮的額頭,低聲說:“梅花都開了,你可以醒來了嗎?”
又過了一日,日落時分。
雪已經(jīng)停了。
山鳥拍打著翅膀從枝頭飛起,打落樹上的積雪。
諸葛亮似乎被這聲音驚擾,眉頭動了一下,而后緩緩睜開眼睛。他目光空洞了好一陣,直到看見守在床邊已經(jīng)疲憊至極、枕著手臂淺眠的簡兮,意識慢慢回歸。
他撩起被子,輕輕蓋在她身上。誰知被角剛碰觸到她的身體,她立刻醒來了。
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“先生?”
諸葛亮看著她,靜了片刻,笑笑說:“嗯,我醒了!
“你……沒事了?”
“嗯!彼廊恍χ拔胰粼俨恍,你就要折我的梅花煮茶煲湯了,還要把所有樹枝用來堆雪人,我豈敢不醒?”
“你都聽到了啊。”
那是她怎么喚他都不醒,痛苦至極時胡亂說的話。
沉默了一會兒,簡兮啞著嗓子說:“粥一直溫著,只是過了這么些天肯定沒法吃了。我讓廚房再做一份吧!
諸葛亮搖頭:“我不餓,先不吃了。”他頓下來,坐起身,一腳已經(jīng)邁出床榻,動作流暢的根本不用人扶。
“我感覺好多了!彼巴獾陌}皚白色,說,“外面下雪了?我記得你最喜愛外出踏雪,我們出去散散步!
簡兮正在爐邊燒火,想讓屋子更溫暖,沒想到竟聽諸葛亮說他要出門。
她回頭看他,拒絕的話到嘴邊,卻被他的話打斷:“外面景色很好,阿七你陪我出去看看。”
“你現(xiàn)在的身體不適合外出……”簡兮呆了一瞬,望著諸葛亮明亮的眼睛,她想忽然明白了什么,臉上血色漸漸褪去,一片慘白。
諸葛亮溫柔地說:“我真的沒事了,我們走吧。”
“要是出去轉(zhuǎn),我得換身漂亮衣服,這狼狽的樣子太難看了!
“好,我在院中等你!
跑回西廂房的路上,簡兮都是以淚洗面。她妝容是肯定化不成了,頭發(fā)也就簡單在腦后編了一條長辮子。
衣服穿什么?
她翻箱倒柜的找,有些失了方向,居然把柜子里所有衣服都掏了出來。最后,她看見一條十分樸素的淡綠色粗布襦裙,是她初來隆中后不久,諸葛亮送她的衣服。
如今穿久了織錦緞子,這布料當真粗糙別扭,她卻很喜歡這件衣服。
她換上淺綠色長裙。
裙子是夏天穿的,可她一定要讓諸葛亮看見她穿這條綠裙子,說什么都不披斗篷。
換好衣服,她在院中的梅花樹前等諸葛亮。
簡兮站得較遠,諸葛亮自然沒看
依譁
清她臉上的表情,卻清清楚楚看見她衣衫單薄、獨自站在雪中,仿佛隨時會被大風吹走。
他控制不住,大聲出口:“誰叫你穿這么少出門的?”
簡兮看到他,還未說出來,身上忽然感覺。一暖諸葛亮掀開披風,一把將她瘦小的身體裹進去,幾乎把她的頭都遮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