簡兮心里一陣冰涼一陣火燒。侯平這個不成事的,居然拿太夫人病重這個謊來刺激孫小妹,逼她回江東,卻不想這個謊,足以讓思母心切的她急火攻心。劉備不放她回去,她憂思過度,動了胎氣。
內(nèi)院。
一陣陣聲嘶力竭的慘呼從屋內(nèi)傳出,醫(yī)工們緊張聚集在門外,詢問內(nèi)室情況。
“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,可夫人的血也止不住,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!贬t(yī)工長急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……
“。
……
“夫人!你要撐住啊!主公馬上就過來了,您再堅持一下!”
……
慘痛的叫聲越來越弱,來回進出的醫(yī)女只端出一盆盆通紅的血水。
簡兮沖到門前,大聲道:“讓我進去!”
醫(yī)工驚慌,立刻阻止:“姑娘,產(chǎn)房血污之地,未出閣的女子不可入內(nèi)啊!
“封建迷信,閃開!”簡兮厲聲大吼,一把擋開醫(yī)工的手,快步?jīng)_進屋內(nèi)。
孫小妹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,虛弱地呼喚著。
簡兮緊緊握住她的手。她的手冰冷僵硬,簡兮不住地搓揉她冰涼的手指,鼓勵道:“夫人,你要活下去,一定要堅強,未來你還會有很多孩子!
孫小妹咬緊嘴唇,眼角一顆一顆淚珠滑落,眼中的光芒在一點點熄滅。她氣若游絲地呼喊:“阿娘……阿娘……”
簡兮俯在孫小妹耳邊,一遍一遍輕聲說:“你放心,太夫人沒事,太夫人一切安好。等你的身體痊愈,再回去看她!
孫小妹嘴角微微一彎,好像在笑,可那悲戚的笑容宛如秋天最后一抹余溫。
漸漸的,耳邊忙碌的腳步聲停了。
醫(yī)工如釋重負,長吐口氣:“夫人的血止住,沒事了!
簡兮抬起頭看著孫小妹,艱難地露出一點笑意,手心握出了汗。
孫小妹小產(chǎn)后,一直臥床靜養(yǎng),閉門謝客。醫(yī)工負責照顧她的飲食起居,于福再沒有進府。
沒過多久,諸葛亮似乎放下了先前的不愉快,主動到簡兮居住的小院用飯,事后再回書房處理公務。
簡兮努力放寬心,偶爾到書房送茶,然后靜靜坐在一旁看書。
眼看兩人婚期將近,可劉皇叔剛剛失去一個孩子,府上陷入悲傷和惋惜的氣氛里,這時候大操大辦婚禮顯然不合適。
阿若連拉帶拽把簡兮請進屋,又叫來幾個丫頭,幫她換上繡房定做的喜服。
緋紅色的曲裾長衣,寬大的袍袖上繡著點點墨色的梅花。收腰處系的是明暗兩重花紋的花紗,輕如薄翼,搖曳生姿。
先前沒有細看,如今穿上它,簡兮才發(fā)現(xiàn)這是一身西川蜀錦,做工耗時費力,極為精細。
摸著身上柔軟的裙裾,她的心也溫暖了。
簡兮親自下廚做了一碗蓮子羹,往書房走的路上,她聽見幾位雜役悄悄議論,說劉備今日大發(fā)脾氣,讓前去上菜的都小心伺候。
簡兮上前,詢問發(fā)生何事。那名雜役猶豫一下,對她道:“孫夫人和劉皇叔大吵一架,皇叔一氣之下,將夫人送往城外公安縣休養(yǎng)了。”
“孫夫人現(xiàn)在在哪里?”簡兮急忙問。
那人抹了把汗:“夫人剛烈的性子你還不了解么,一點不服軟,當日就打包行李離開了,氣得皇叔大罵有本事就別回來!
簡兮心一沉。
荊州和江東的關系因?qū)O夫人失去孩子,再一次緊張起來。
孫小妹仍在因為孩子的事傷心。她責怪劉備未同意她回家探望母親,導致自己憂思郁結(jié)才失去孩子。而劉備事業(yè)心重,孫小妹小產(chǎn)后并沒有騰出更多的時間陪伴,兩人之間矛盾激化。
孫小妹負氣出走,未當面跟簡兮打招呼,只留下一封書信,讓她不要擔心,有空的話隨時可來公安縣探望。
簡兮神情凝重,胸口發(fā)堵。
孫權(quán)之妹先是小產(chǎn),后是失寵,正合了一眾老臣的意。如今她又和劉備賭氣,是打算在公安縣長住嗎?
簡兮把蓮子羹端進書房。
諸葛亮正專心忙手頭的事,沒有立刻動筷子。簡兮靜靜坐在一旁,不說話,過了一會兒,諸葛亮好像才記起身邊坐著個人,放下手中的筆,抱歉地看向她。這一看,他微微一愣。
她雖然穿著尋常的便服,可頭飾是穿婚服是才會佩戴的,顯然她剛試過大婚的衣服。
諸葛亮拉住她的手,不知如何開口,沉默許久才說:“如今這時候,恐怕不適合辦婚禮。”
“沒關系,本來我也不喜歡大操大辦。”簡兮淡淡一笑說,“儀式對我而言不重要,找?guī)讉朋友,我們湊一桌吃頓飯就行!
“這也太不講究了。你是我明媒正娶,如此隨意的話將來會被人說閑話!敝T葛亮哭笑不得,有時他真是猜不透她的想法,雖然灑脫卻有點漠視禮法。
“而且……江東和荊州關系微妙,恐怕不久后會打一場,陳老板他們現(xiàn)在想渡江過來并非易事!
簡兮點點頭,神情幽暗。諸葛亮又說了些解釋和道歉的話,簡兮搖頭說,“我不是糾結(jié)婚禮,而是心有余悸,總覺得孫夫人腹中孩子沒的蹊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