徒弟悟性不佳,孫小妹教得也累。她躍下馬背,拂了下衣擺席地而坐。
昨夜下過雨, 地上有些潮。簡兮本想拿個墊子給她,可孫郡主毫不介意。她盤腿坐在草地上, 腰間別著一只竹笛, 瀟灑不羈的模樣勝似男兒。
除了竹笛,她腰間還掛著一枚玉佩。簡兮的目光被玉佩吸引, 那顯然是男子的玉佩,從前未見郡主戴過。
“這是?”簡兮看著那枚成色上佳的玉佩。
孫小妹以為她在看笛子,便從腰間解下竹笛,拿在手里把玩。
“這笛子是父親親手所制,送給大哥的禮物。大哥臨走前,將此物轉(zhuǎn)贈給我了。”
話音落,笛聲起。
曲聲悠遠纏綿,跌宕起伏,宛如一位說書人在緩緩講述一段悠悠歲月。
一曲終了,孫小妹沉默著,似乎在懷念她已經(jīng)故去的父親和兄長。
簡兮沉浸在笛曲中,良久,她感概道:“像你們這樣的大戶小姐,是不是都精通音律啊?”
“我們?”孫小妹放下笛子,瞅著她問。
簡兮解釋:“啊……我是泛指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!
孫小妹笑著搖頭:“我算不上通音律,只不過閑暇功夫會吹幾首曲子罷了。真要說精通音律,當(dāng)屬公瑾大哥!
簡兮深以為然。
把笛子別回腰間,孫小妹站起來,撫平衣擺說:“走吧,我們再騎兩圈!
“還要騎?”簡兮小腿肚子已經(jīng)開始打轉(zhuǎn)了。
孫小妹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馬鞭,輕快地跳上馬背說:“我就要離開荊州了,臨走前再教你幾回!
“郡主要回柴桑?”
孫小妹不置可否地一笑,踢了下馬肚子,飛快地往前跑。
簡兮學(xué)著她的樣子,喊了一聲“駕”,也追上去。
孫小妹離開荊州半個月后,第一批從新野遷出的商鋪老板來到荊州。即使是頭批遷商鋪,在鋪面選擇上仍有分歧。對那些不服抽簽結(jié)果的人,簡兮要求他們向新野捐款捐物,按捐贈金額排名,一個月為期,排名高的優(yōu)先安排好鋪面。
于是乎,接下來一段時間,忙于擴充軍隊、訓(xùn)練新兵的諸葛亮不定時會收到各路商家捐贈,有的捐錢有的捐物。
收到第一筆捐款時諸葛亮很詫異,猶豫要不要收,等到第二筆時他便猜到是簡兮為了遷商鋪的事,讓他們以捐款的方式公開打擂。
有些商家第一次捐款后發(fā)現(xiàn)排名不靠前,又捐了馬匹和棉服。還有人在新野為乞丐蓋民居,收留無家可歸的老幼,搭棚派粥。
大動靜持續(xù)一個月,劉備想不知道都難。上元節(jié)那日他遠遠的見過簡兮,知道她與諸葛亮關(guān)系非比尋常。眼下新野舉步艱難,突然這么多商人集中慷慨解囊,實在反常。
街頭忙于卸貨的人絡(luò)繹不絕,劉備莫測地看著諸葛亮,溫吞說:“倒是個有心之人。”
無需指名道姓,兩人都知道說得是誰。
諸葛亮笑而不語,心想:她為何還呆在荊州不走,把他的話當(dāng)耳邊風(fēng)嗎?
于是當(dāng)晚,簡兮便收到了諸葛亮的加急書信,核心內(nèi)容只有一個:催她趕快走。
為什么是催她走?不應(yīng)該表達感謝以及相思之情嗎?
簡兮有自己的打算,自以為穩(wěn)拿劇本的她,做什么都卡著點。
走?不急不急。
趁商家踴躍捐物資爭鋪面風(fēng)波還未過去,她忙里偷閑,關(guān)在院子里閉關(guān)學(xué)習(xí)。
她請了荊州樂坊里的樂師,要求一個月內(nèi)教會她《越人歌》。
刻苦練習(xí)半個月,簡兮腮幫子都吹疼了,吹出來的笛曲仍然直叫人捂耳朵。
《越人歌》顧名思義,吹奏予愛慕之人。聽見她吹奏的曲子,楚時忍不住嘲諷:“難聽死了,也不知誰這么倒霉……”話沒說完,就被迎面飛來的曲譜砸個正著。
綠倚驚訝不已。也不知簡兮受了什么刺激,這幾日著了魔般練習(xí)竹笛、書法這些從前她不感興趣的東西。莫非她戀上了某位男子?
“其實,不只琴曲可以表達心意,一封寄托相思的書信,或親手做一個香囊,都可以表明心跡! 綠倚坐在秋千上,望著手中繡了一半的香囊發(fā)起呆來。
咦?簡兮立刻放下手中的曲譜,好奇的湊上去瞧。
“綠倚有了喜歡的人?”
綠倚一聽,平靜的臉上泛起紅暈。
簡兮咧嘴一笑:“這是好事啊,是哪家的公子?我認(rèn)識嗎?”
綠倚害羞地點頭。
簡兮仔細(xì)瞧了瞧香囊的顏色和花樣,與她熟識的男子服裝進行搭配,瞬間猜出那人是誰:“是陳曄。你喜歡陳老板?”
“噓!你小聲點!”綠倚握緊手中的香囊。
“怕什么,反正他不在這兒!
笑容慢慢綻開,綠倚輕聲說:“女子親手做香囊贈予男子,若男子收下并佩掛上,便是代表他也喜歡這名女子。香囊隨身佩戴,也表示日夜相思之意!
贈香囊看上去斯文含蓄,原來感情表達的這么露骨,誰說古人保守呢!
可一想到陳曄的夫人葬身于一場大火,簡兮心里又擔(dān)心綠倚。難道死于大火就是她的結(jié)局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