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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羽小說 > 都市言情 > 宅女的桃花期 > 古代山居種田養(yǎng)娃日常 第197節(jié)
  一群莊稼漢子唰一下站了起來,陳老漢嘴唇都打了顫:“多少畝?”

  他覺得自己耳朵出問題了。

  沈烈又說了一次:“四十畝,說是永業(yè)田十畝,口分田三十畝!

  把什么是永業(yè)田,什么是口分田也說了一下。

  盧老漢手打顫:“這不能吧?一個丁男四十畝?”

  他算算他自己家,他自己算一個,老二算一個,老三算一個,如果長房沒出什么事,老大也能算一個,只他們一家就有一百六十畝???

  沈烈道:“也先別想得太好,咱們這一帶山多,這所謂的田,怕是山能占了一大部分,而且免徭賦三年,三年后該交的還是得交的,得多少田到時就得交多少田賦!

  桑蘿倒是信的,因為在她自己原先所在的時空,這樣的情況還真有,唐朝,且授田畝數(shù)是更讓人難以置信的百畝。

  但真正拿到百畝的,其實只是最初戰(zhàn)亂時人口驟降,大量田地被拋荒時的那一個階段,隨著后邊的發(fā)展,大唐人口快速增加,后邊的人是很難再拿到百畝的,然田賦卻仍照著百畝去收,想也知道……

  不過那是后事了,眼下來說,丁男能得四十畝田地對于像陳家、盧家、施家這樣家里薄田幾畝,每年還需去跟大戶佃地種的農(nóng)戶來說簡直能被樂暈。

  樂得根本不敢相信。

  直到沈烈說了外邊剩余的人口數(shù)量時,大伙兒才終于沉寂了下來,這才信了。

  沈金聽了這半天,這時問道:“大哥,那像我們家這樣三個都還沒成丁的,有地嗎?”

  沈烈笑了笑,道:“有,你如果是戶主,也按丁男給田!

  沈金、沈銀和沈鐵聽著他們家也能分到田,兄弟三個登時笑了起來。

  把外邊打聽回來的消息都問全了,走不走這個問題一時就很清晰了。

  走!

  外邊戰(zhàn)馬上都要打完了,一個丁男四十畝田,現(xiàn)在出去還能想辦法要到好一些的田地,好一些的位置,這時不走是傻子了。

  馮柳娘撫了撫肚子,和身邊的盧二郎相視一眼,夫妻倆也都笑了起來。

  原已經(jīng)很克制了,但時日長了,哪里真忍得住,尤其是一家人都住出來后。雖說村里幾個老太太都能給接生,但住在這山里,少醫(yī)少藥的,自從有孕后馮柳娘不是不擔心的,現(xiàn)在好了,能出去了。

  陳婆子和盧婆子幾乎是同時喚自家兒子:“去,給那邊村子遞個信!”

  施大郎一笑,“我也一起!

  第210章 落戶

  武定三年十月中旬,風里已經(jīng)夾裹了些許寒意。

  此時的歙州城外和月前相比大不相同了,彼時城門外不見人煙,這會兒卻是擠擠挨挨圍了好些人,有在城門外一張長桌前登記什么的,大多是觀望和不時詢問的,遠遠望去烏泱泱一片。

  近著瞧,面黃肌瘦、骨瘦嶙峋一個個似難民,卻是穿綢著緞、包袱款款。那包袱是真多,人都快被各色包袱給淹沒了。除卻包袱,身上打捆背著的還有被褥帳子、釜碗瓢盆,連妝奩鏡子、紅漆小凳都扛著,一眼瞧去煞是怪異。

  城門里這樣裝束的人還在衙役相送下往城外來,說是相送,亦很微妙,介于送與趕之間,既不得罪了,但也不容你拖沓滯留。那一群群走在衙役前頭的人頻頻回望州城,腳下的步子一慢再慢,既是不甘又是不舍。

  沈烈和許掌柜此前見的王管事此時正跟在一行人身后,走在最前邊的兩位,一位不是別個,正是王管事的主子,許掌柜的東家王大老爺,另一位連王大老爺也要讓著半步的,身穿一身深青色官服,正是歙州城新任的司戶參軍褚其昌,身后還跟著幾個小吏。

  兩個小吏往前邊開道:“讓一讓,褚大人來了,都讓一讓!”

  一聽到大人兩個字,人潮極快的往兩邊分涌,褚其昌一行人大步往城門外去,一邊走著,一邊還問王家大爺:“茂林,你說的那一批人就是今天過來吧?”

  王茂林點頭:“是,約好的是今日辰時末!

  “真有近兩百人?”

  “聯(lián)系我的是從前酒樓分號的一個掌柜,他們是幾家人一起避禍山里,后邊又遇到鄰近村子的,聚落而居,據(jù)他說是有近兩百人,想是不會有假!闭f著,已經(jīng)出了城門,抬眼往前一望,王大老爺兩眼微瞇,笑道:“褚大人,你看前方!

  褚其昌縱目遠眺,見浩浩蕩蕩一大隊人,轉(zhuǎn)頭就喚了身后的小吏:“你們往前看看,是不是……”說到這里想不起來人名字了,望向王茂林。

  王茂林道:“我家掌柜姓許,再有個年二十許的后生,姓沈!

  褚其昌便道:“對對對,去看看是不是他們!

  兩個小吏領(lǐng)命快步奔去,不久領(lǐng)了兩人回來,不是旁人,正是之前和歙州這邊接洽的許掌柜和沈烈。

  這回不用人到近前,王大老爺瞧清楚了,笑道:“正是他們!

  褚其昌沒看往前來的人,他抻著脖子,看的是后面綿延好長一段的隊伍,這沒有二百也有一百八九十人了。

  “好!好!”他笑著連道了兩聲好,等許掌柜和沈烈近前來,打量著兩人的笑容別提多和煦,與王茂林笑道:“這就是許掌柜和那個叫沈烈的后生了?”

  許掌柜和沈烈早得了小吏提點,近前就見禮,褚其昌抬手讓不需多禮,看越走越近的人群,看的都是刺史大人對他的贊許。

  待得人近了,見他們男男女女,扶老攜幼,老者有須發(fā)已白,幼者,他恍眼看到一個婦人手上牽著的小兒,左不過才五六歲模樣,這當初避進山里時不還是要人抱在懷里的奶娃娃?

  且看這群人,雖許多也清瘦,但遠比城里現(xiàn)在隨處可見的瘦得骨架子一樣的要好得多。

  帶著這么一群老幼婦孺進深山,看著還能頗全乎的出來,褚其昌心里不由得嘆一聲好本事,再看許掌柜和沈烈,多了幾分嘆服。

  安置這一群人的方案是月初就說定了的,正好城里還賴著一群以各種名目借口鬧騰著不肯出來的,褚其昌也不廢話,招呼身后幾個小吏:“你們把東西帶上,直接領(lǐng)著他們?nèi)ノ蚁惹皠澏ǖ哪菐讉大莊子給辦落戶和量地,具體哪一戶落在哪,可以先問過他們自己的意思,能予方便就予方便!

  帶著近兩百人從深山出來落戶,褚其昌必須要給足好處和方便,給到讓還觀望的人羨慕眼饞。

  小吏自然懂得上官的意思,高聲應(yīng)了,便笑著招呼沈烈和許掌柜,道:“沈兄弟,許掌柜,帶著你們的人跟我們走吧,莊子你們也知道在哪吧?先看地再落戶籍,之后你們再憑落戶的憑證進城領(lǐng)糧食和種子的賑濟就成。”

  這就成了?

  陳老漢他們還跟發(fā)夢一樣。

  而原本圍在城外還在磨纏著不肯辦落戶的鄉(xiāng)民和流民愣住了,有人問道:“他們落戶的地方就先選好了?”

  “他們選在哪?”

  “我們能不能也自己選?”

  原還不緊不慢,發(fā)現(xiàn)一下來了這么多人,登時慌了,一個丁男就是四十畝,那里有多少人?他們先選,近歙州城門的好位置不是都先落別人戶頭上去了?

  幫著辦戶籍的差吏一笑:“當然能選,人家月初就痛快來選了,現(xiàn)在自然直接可以去量地落戶。簡圖不就在這兒嗎?在我們劃定的區(qū)域里都能選,先到先選,拖拖拉拉自然只能選別人選剩下的!

  “排好隊了,一戶一戶過來辦!

  人群呼啦一下整起隊來,褚其昌看著這一幕,面上不由得就露出幾分笑意來,想到什么,低聲問了王茂林一句,王茂林回了話。

  沈烈和許掌柜上前拜謝褚其昌和王大老爺,也是拜別,就準備跟小吏走,褚其昌卻把人叫住了:“沈郎君,本官有點事情想問,可方便到一邊說幾句?”

  沈烈愣了愣,而后點頭:“可以。”

  褚其昌領(lǐng)著沈烈往人少的一側(cè)去了,許掌柜看了一眼,王茂林道:“無甚大事,褚大人想問問山里的情況。”

  許掌柜放下心來,王茂林這時問:“你家里的戶籍怎么打算的?是落回原籍還是怎么?若要落到歙州城來,我手里有套小的宅子,可以給你們,也就能落進去了!

  給一套小宅子,這對手底下的一個掌柜不可謂不大方了,許掌柜一愣之后連忙辭謝:“多謝東家厚愛了,無功不受?,這卻是使不得!

  王茂林看一眼人群中一直還未近前來的王云崢,道:“倒也不是無功,云崢這幾年托庇于你們,我這做大伯的,分身乏術(shù),他大伯母那當口又病了,若非是跟著你,我怕是還真未必照料得周全。”

  許掌柜一斂目,道:“應(yīng)該的,我也是他姨父,再說,當初這般行事,原是我失禮了,老太爺、老太太和三爺不怪罪就很好,不敢居什么功。我們在山里這幾年與沈陳幾家為鄰,也是習慣了,與母親妻兒商量過,原籍也沒甚親眷,便索性還與他們?yōu)猷彙!?br />
  王茂林聽他已經(jīng)有了打算,道:“沒什么失禮的,這其間的事我也清楚,總之,多謝你護那孩子這幾年了,你們要把戶籍落在城外,既做好了打算,索性也近,也依得你!

  王茂林說著又往王云崢那邊望了一眼,有一會兒了,那孩子遲遲未近前來。

  許掌柜見他往云崢那邊看,忙朝魏清和、王云崢招手,又幫著說了一句:“剛才褚大人在,他們也不便過來!

  兩個都是讀書識禮的,且大房與三房原是兩回事,連帶魏令貞這個原先在大房侍候的,此時都上前來,魏家姐弟喚大爺,王云崢喚大伯,皆見了禮。

  王茂林這才開了顏,細打量王云崢:“長大了,高了許多,也黑了些。你祖母和你爹念你多時了,今日便與我回去吧?”

  王云崢落在身側(cè)的手微攥著,一時不知該怎么應(yīng)答。

  王家,他是半點兒也不愿意回的。

  王茂林料他是已經(jīng)知曉魏管事夫婦的事了,心下嘆息,轉(zhuǎn)而與魏清和、魏令貞道:“清和、令貞,魏管事夫婦之事想來你們也知道了,當時亂軍沖進外院,府中不少下人迎面對上了,折損不少。你們爹娘我已讓人好生安葬了,等安頓好了,叫王管事領(lǐng)了你們姐弟去給磕個頭上柱香!

  姐弟倆一個紅了眼,一個手微顫,卻清楚這事怪不了王大老爺這邊,齊齊點頭,道了聲:“多謝大爺!

  王茂林轉(zhuǎn)身喚王管事。

  王管事遞上一個包袱和一個薄薄的木匣子,王茂林接了,轉(zhuǎn)而將那包袱和木匣都遞給了魏清和。

  “這是你爹娘留下的一些財物,老太太當時就著人收拾了,又加了一些恤銀賞賜,一直等著你回來叫我轉(zhuǎn)交。匣子里是你的身契,我知你一向讀書上進,現(xiàn)在咱們大齊讀書人也有出路了,這身契便還了你,自往衙門里銷了籍去,往后讀書出仕,也能振你魏家門楣,魏管事夫婦二人泉下也能有幾分慰藉!

  如今流民頗多,自要去落籍也能落個良籍,但大齊并沒有把大乾朝的一切都否認,比如一些房宅產(chǎn)業(yè),奴仆丫鬟,這些與朝廷大政策不相沖突,又能保證大多數(shù)人利益的東西朝廷是不會去碰的。

  自己去落了良籍,無人追究自然無事,如果舊主糾纏起來卻也會有麻煩,似王茂林這樣直接把身契還了,讓他去衙門去正經(jīng)銷了籍再落戶才是最好的。

  魏清和還愣著,魏令貞已經(jīng)急著推了推他:“你傻了,還不快謝過大爺和老太太?”

  這一張身契放回到底意味著什么,也只有真做過奴仆的人才清楚。尤其在讀書能出仕的這個當口,他們爹娘的死怕是還與三房太太有點干系,大爺這時候沒有陷害打壓,反是放了魏清和的籍,姐弟倆心下一時都頗為復雜。

  魏清和也醒過神來,接過那包袱和木匣,知懷里抱著的是爹娘的遺物,鼻間一酸,跪地給王茂林磕了幾個頭,算是謝過王茂林放籍,全了這一場主仆情義。

  一直攥著手的王云崢到這時指尖才微松,與王大老爺?shù)溃骸按蟛蚁扰阄揖司巳ヂ鋫戶籍,明日再回府拜見祖母,不過我想去州學讀書,未知現(xiàn)在歙州州學可辦起來了?”

  王茂林聽他松了口肯回家,面上多了笑意,他自來知道這個侄兒是極愛讀書的,當初逃難,帶的也是一包袱的書,因笑道:“州學已辦好了,不日就會招收學生,需得通過考試才成,具體的章程你們明日可以到衙門口的布告欄處看一看!

  王云崢眼睛一亮,道:“好,我回去見過祖母之后,還是想與舅舅住在一處,一起用功,備考州學!

  王茂林看他一眼,魏清和那里哪有什么好住處,若不是其中一個大莊子原就是他的,莊子里還有些房舍,到個差的地方,怕是今冬住的草棚都得現(xiàn)搭。不過他也知道這孩子在三房的處境,還肯回去就好,久住不久住的也不強求,真要進得了州學,也是住在學里了,便笑著應(yīng)了下來。

  他們這邊敘完話,那邊褚其昌和沈烈的談話也結(jié)束了,兩相里別過,跟著差吏就往離城門并不算遠的,一面靠山,另一面近著官道的幾個莊子去了。

  待走了一段,桑蘿低聲問沈烈:“那位褚大人把你單獨叫過去是說些什么?”

  走在邊上的陳老漢和陳婆子也都望了過去。

  沈烈道:“跟我打聽我們藏身的地方附近山里還有沒有人,愿不愿出來,問我能不能幫著進山招攬一下山民,把朝廷的政策精準送進山里!

  深山里頭,他們那點差吏現(xiàn)在還真騰不出手往里去找人,也沒那本事進去。

  陳婆子側(cè)頭,下意識啊了一聲。

  沈烈道:“褚大人是好意,也是想讓更多人知道外邊太平了,不過咱們這些人都出來了,其他藏在山里的人……咱們這一帶山太大了,沒處找去,我就是想幫忙也難幫上!

  這話是說給前頭豎著耳朵的小吏聽的,鄰居們其實有不少人意動,前一陣往他們兩村打探的不少,但猶豫的更多。

  別人回不回是他們自己的事,他不可能就這么把人給賣了。

  他這話鋒一露,身旁的陳家人許家人就都懂意思了,陳婆子道:“是啊,咱們是有點運道,這好些人的親眷現(xiàn)在還不知道人在哪里,情況怎樣呢。”

  這話一分是應(yīng)對前頭的小吏,九分倒是都出自真心,一旁的施二郎媳婦,周村正家的媳婦都有些低落,紛紛應(yīng)和:“也不知我娘家人怎樣了,根本不知道當初藏在了哪里,現(xiàn)在就是想找都沒處找去。”

  “我爹娘兄弟也是,不知道都好不好!

  這話起了個頭,氣氛都沉重了幾分,陳婆子尷尬,忙勸道:“會有團圓那一天的,外邊都太平了,只要出山應(yīng)該就能知道,朝廷給的政策好,慢慢就都出來了,往后一個縣一個縣找去,總能見著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