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那位雇用惡賊滅了秦氏滿門?,還?手戕殺父仇人的那個裴六娘?
當初他們沒敢為難顧氏,亦是忌憚這位……
原來,她竟然是,那位裴六娘?
“想起來了?”
裴六身段比秦知愷還?高半個頭,他稍稍俯身,讓對方聽得更?清楚一些:“我?連殺人都敢,你以為我?還?有什么?不?敢的?”
秦知愷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,張了張口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什么?都不?敢說出口。
“別再來糾纏二娘,滾!”
厲聲一呵,秦知愷便跌跌撞撞地慌忙跑了出去,生怕逃晚了,當真讓這裴六娘給撕了。
“二東家??”
“告訴陸伯,還?有渡口的人,盯著這秦四離開墩子島,以后,但凡見著這人,都不?允許他登島了!
“可他說……”
“他說的廢話。這些年你們有誰聽二娘說過自己有夫君的?”
“倒是沒有?赡乔毓邮窃趺?回事?”
“那是二娘早些年和離的前夫君,就是因為他們秦家?對二娘不?好,所以才和離的,二娘這些年辛苦攢下些家?財,這秦家?人眼紅,想來占二娘便宜呢!”裴六道,“你說,這等人可惡不?可惡?”
“可惡,我?這就找陸伯安排去!”
裴六聽伙計說是看著秦四失魂落魄離開了墩子島了,這才松了一口氣,但心?里頭還?是堵得慌!
今年的他,已經(jīng)十六歲了。
若非頂著裴六娘的身份,已經(jīng)是到開始議親年紀的大?郎君了。
年少慕艾,他也早早地知道,自己慕的,是誰?
是顧東家?顧二娘!
跟顧二娘生活越長時?間,他便能越確定自己的心?意,亦越想,用郎君的身份,如現(xiàn)在這般,與她長相廝守。
他裴六的娘子,除了她,未有作過他想。
但他的顧二娘,實在太好。
聰慧,能干,還?美麗動人。
這些年便不?斷有想跟她議親的人家?,只不?過二娘沒有再成親的念頭,才都拒了他們。
到如今算是名聞天下,覬覦她的人便更?多了。
前兒便有一副算計的許三郎,如今還?有這秦四郎癡心?妄想,而?將來,知曉二娘的好,怕是還?會有不?少不?死心?的郎君湊上來。
他有能攆走?幾個?萬一,其中?有二娘看上的人家?,那他……
所以裴六心?有點?慌,連帶著這幾日看顧冉的眼神?都不?對勁。
連顧冉都輕易看出來了。
她知道秦四找上門?來被?六娘攆走?的事,還?是陸伯告訴她的。
陸伯是來到夏溪村后,才聽李驥詳細說過顧冉的事兒的,來之前只聽李四說他二叔在夏溪村一戶栽種橘子樹的人家?做事,那個農戶是他們叔侄曾經(jīng)押解過的女囚,有能耐,所以被?發(fā)落到閩州后慢慢發(fā)跡起來。
到后來,顧冉要給橘子林尋大?管事,李驥推薦他,而?顧冉也等于是指明要他來試試,才又細細說了一遍顧冉的來歷。
錯抱回來的千金,寧遠侯府的義女,秦相府的秦四奶奶,再到和離的失婚婦人,卻能只憑借自己的才干就能買下偌大?的一個墩子島,開墾林地種植起這么?大?的橘子林,不?得說不?讓陸伯欽佩。
因為像顧二娘這等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婦人,當初若沒幾分真能耐,不?會落到流放的絕境,還?毅然決然要跟前夫和離,如今繁茂的橘子林,甚至連自己都被?聘來做大?管事,更?足以證明顧東家?的過人之處。
如今顧東家?亦算是名聲在外了。
這些日子因了他的舉措,上島來參觀喬將近生活痕跡的不?少人,當中?亦有沖顧東家?來的。
其中?頗有些借著與顧家?貢橘合作之意,想跟顧東家?聯(lián)姻的意思?。
但都被?拒了。
于是這日見著找上門?來的秦四時?,陸伯的態(tài)度甚為躊躇。
他當然一下就看出來,這位秦四就是曾經(jīng)秦相府的四公子,顧東家?的前夫君。
秦四還?自稱是顧東家?的夫君,而?陸伯眼里頭的顧東家?,自從與秦四和離后奮發(fā)圖強,攢下種種產業(yè),甚至營建了這把大?面積的橘子林,為人稱頌。
但與此同時?,顧東家?和離了這么?多年,卻始終孤身一人,這豈不?是很?像,顧東家?對這秦四,余情未了的模樣?
先前有媒婆上門?,那顧東家?的推辭便是心?傷未愈,所以,顧東家?是,始終觀念著秦四不?成?
就是這般能干地攢來名聲,莫非也是對當初和離的賭氣,要給秦四看看,自己是如此這般了得的娘子,誓要讓秦四后悔,待將來有一日,秦四尋上門?來,主動求重圓破鏡?
所以對于秦四自稱是顧東家?的夫君,陸伯以為自己心?中?了然了,客客氣氣請秦四到宴會廳等著,同時?就著伙計去找顧東家?。
不?料來的不?是顧東家?,反而?是裴六娘,還?發(fā)了一通脾氣將秦四給趕跑了。
得,是六娘看不?過當年秦四跟顧東家?和離,如今給秦四一個下馬威,替好姊妹出氣是吧?
陸伯亦覺得秦四做得不?厚道,但顧念他就是顧東家?念念不?忘之人,所以這頭秦四被?趕跑后,另一頭在見著顧東家?的時?候,陸伯就趕緊地將這事給告訴她了。
省得彼此相愛多年的人,失了重續(xù)舊緣的良機不?是?
“誰?你說哪位秦公子?”
陸伯看著顧東家?,瞪大?了眼睛,不?對啊,莫非自己猜錯了?
顧冉看陸伯一臉見鬼的神?情,想了想:哦,是了,原主那位前夫,好像,是姓秦?
“不?會是,那位秦相家?的秦四吧?”
陸伯點?點?頭。
“他來做什么??”顧冉使勁回憶了一下,已經(jīng)不?記得這位秦家?四郎君的模樣了,便是原主的記憶,對于這些前塵往事,也漸漸模糊,她也懶得去尋。
“沒說,就說想見您,然后讓六娘出面給攆走?了!标懖畵?道。
“攆走?了就攆走?了吧!”
她跟這位秦四爺實在沒什么?好見的。
壓根兒就沒在乎過的人,見來做甚么??
但顧冉不?見,不?代表秦四死心?了。
他雖然上不?了墩子島了,裴六給渡口的護衛(wèi)下了指令,不?允許秦四這人上島,他自然就再不?能踏上墩子島一步。
但墩子島不?能去,不?代表夏溪村不?能去。
所以秦四不?去墩子島了,改而?去夏溪村。
他依舊不?相信,顧冉會不?愿意見著他。
那個裴六娘狡猾兇詐,詭計多端,指不?定就是因為自己是二東家?,怕他跟顧二娘復合,有損她在橘子林的收益,才攔著他不?見顧二娘的。
不?親眼見顧二娘一眼,他才不?會死心?。
秦四在夏溪村蹲守了幾日,終于等來了回村里頭的顧冉。
其實這些天,在墩子島上過得舒服的顧冉簡直不?想再回村里頭來的,只是到底小厝里還?養(yǎng)著大?橘一家?子,還?有三只孕貓得親自照料,所以隔個兩三日還?是得回來看看的。
這日從夏溪村渡口坐車,一路回到夏溪村,拿出鑰匙來打開厝房的時?候,冷不?防旁邊沖出一個陌生郎君,嚇了她一跳。
“二娘,是我?,你……”
秦四才要說自己是顧二娘夫君,便見到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裴六娘,冷冷地掃過來一道兇光,將那夫君又咽了下去,改口道:“我?是,秦四,我?來看你了!”
他其實已經(jīng)料到,這裴六娘既然跟顧二娘一道做營生,怕是回村里頭來時?,亦可能跟顧二娘一道回來。
她是威脅過他,但,為了挽回顧二娘,她便是再怎么?威脅他,他亦是一定要見到顧二娘的。
所以今日猛然見到顧二娘回來,又驚又怕,但他還?是硬著頭皮沖了出來。
“秦四?”顧冉打開了厝房的門?,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秦四。
嘖,這就是原主的那位原夫君啊,幾年不?見,倒是瞧不?出半點?兒秦相府公子的矜貴模樣,好似換了個人似的,還?是說他原本就長這樣的?
“找我?有事?”顧冉直接問。
她可沒忘記,原主跟這秦四便是做夫婦的時?候,感情也不?甚好的,如今她跟他亦是和離夫婦,也沒什么?好跟這人客氣的。
況且聽陸伯說他到墩子島找人,對于他的用意,也明白幾分。
但裴六聽顧冉這么?一問,臉色冷了下來。
秦四卻是松了口氣,則笑了,“我?,當然是有事,才來找你的!
“什么?事?”
顧冉推開門?,示意裴六先進屋去,裴六拉長了一張臉,但還?是進去了。
秦四瞅了一眼厝房里頭,笑,“咱們,進去聊?”
咱們?什么?時?候她跟他是咱們了?
“不?必不?必,我?很?忙的,你要有事,在外頭這兒直說便是了?”
秦四一怔,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:“冉冉……”
“哎,別叫我?冉冉,我?跟秦四爺你,可不?熟。”顧冉也不?拐彎抹角,“其實我?也沒啥話跟秦四爺你說的,你不?直說,我?就直接送客了!
“你,你就一點?兒也不?顧念舊情?”秦四難以置信。
“秦四爺你可別開玩笑,我?跟你從來沒有舊情!鳖櫲饺滩?住心?里呸了一句,“我?跟你都和離多少年了?這幾年咱們井水不?犯河水,各走?各路不?是過得很?好么??秦四爺你忽然跑來說一句我?不?念舊情,可別太開玩笑!
“你不?念舊情,怎么?這些年,都沒有另尋人嫁了,還?不?是因為我?嗎?”
“秦四爺,你照照鏡子吧,誰不?嫁因為你呢?”
簡直荒謬,這秦四爺哪來的自信。
顧冉氣笑了,“我?愛嫁就嫁,不?嫁就不?嫁,是因為我?喜歡,絕對不?是因為你,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。”
“你一個婦道人家?,不?嫁,能安身立命多久?”秦四又羞又惱,差點?沒發(fā)作,但想想那大?筆厚賞,還?有那一大?片山島,不?得不?耐著性子道,“你如今樹大?招風,怎能不?找一個夫家?有所依仗?你既沒有另尋他人,不?如……”
“不?如什么??難不?成我?還?得嫁你嗎?”顧冉震驚。
秦四爺挺直了胸膛,昂了昂頭:“有何不?可?你到底尋不?到如我?這般合你意的,我?亦愿意拉下身段來求你復合,你可以再嫁我?一次!
“做夢吧你,秦四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