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在葛巖縣被人盯上?的?
什么人?
為何盯上?自?己?
裴六不大確定,最終,腳步停在了曾經(jīng)跟顧二娘住過一宿的客棧,遲疑片刻后,邁開步子走了進(jìn)去。
早知道后面有尾巴,就不應(yīng)該貿(mào)然?回來縣城的,若能在府城解決掉就好了。
對手,是那雙兄弟么?
倒是要,好好規(guī)劃一番才?好。
裴六定了一間?廂房,將東西悉數(shù)放到案幾?上?,看了看一邊的床榻,又看了看廂房門口。
若對方是沖他來的,估計(jì),這?一路都在尋找最好的動手時機(jī)。
剛好,趁對方尚不明白自?己的底細(xì),亦沒有察覺到自?己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,自?己主動露出破綻,替他們制造動手時機(jī)反客為主好了。
裴六如常叫店小二送來了熱水,梳洗過后,再叫店小二送吃食的時候,叫住了他:“你們客棧今日住滿人了?”
“咋了,娘子你還?管咱們客棧住沒住滿人?”
“我想再訂個廂房!
“怎么,這?廂房不好啊?”
“好,只是我淺睡,不喜左鄰右舍都有人吵,打擾我安歇,若是左右尚未空房,我便多訂一間?!
“沒了沒了。咱們常來客棧在城里頭也算是有口碑的,怎么可能住不滿呢?”店小二道,“你左邊廂房住著?一雙夫婦,右邊廂房住著?一對兄弟,人看起來不錯,都挺好說?話的,別的地兒,我也找不到恰好毗鄰兩?間?空著?的客房,你就一夜,將就著?睡吧!”
裴六看著?店小二出門,好一會兒,才?坐到案幾?旁,慢條斯理吃了些找店小二要來的吃食。
原來,真是那對兄弟。
住在,右邊廂房嗎?
裴六抬頭,瞥了一眼右邊那堵墻。
一墻之隔。
這?么近,方便隨時掌握自?己的行蹤,還?能就近動手。
讓店小二將沒吃完的膳食撤掉后,裴六裝作?要要安寢的樣子,掩上?門窗,人卻沒躺到榻上?去,而是用今日買來的東西,鋪在榻上?堆成條形,而后將薄衾蓋了上?去。
自?己則藏在一邊,拈著?隨身帶的小刀,隱身窗戶左邊的角落,等著?。
若是沒猜錯,他們不敢光明正大推門而進(jìn)的話,那便是從窗軒潛入。
而他選擇的這?個位置,正好伏擊。
月朗星稀,外頭街市的喧嘩漸漸平息下來,燈盞一處處熄滅后,夜?jié)u漸轉(zhuǎn)深。
裴六不知道等了多久,終于,瞧見月光灑進(jìn)來的窗軒,映照出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。
終于,來了。
裴六慢慢起身,亦借著?陰暗的掩飾,悄無聲息地湊到了窗邊。
窗格子被輕輕搖晃起來,他特?意沒有栓死的窗子很快被搖得松動,輕輕咔啦一聲,窗子被打開了。
一雙眼睛探了進(jìn)來,看到床榻上?的情形,沒有遲疑,從打開的窗子鉆了進(jìn)來。
但,也就只鉆到一半,動作?便僵滯起來。
因?yàn)橐话?冰冷的鋒刃抵在了他脖子上?。
卻沒待他停頓太久,整個人便被拉進(jìn)了廂房里,而從外頭看來,卻是他順利地潛入了目標(biāo)屋里。
“你?”
偷襲者明顯便是從葛巖碼頭坐船時,見到的兩?兄弟中的一個人。
他顯然?沒有料到裴六竟然?早已有所防備,更未料到,裴六居然?這?般輕而易舉就將自?己給揪進(jìn)了房里頭。
真是他?
那為何,從未聽說?他有如此神力?
還?沒等他質(zhì)問?,裴六早已經(jīng)迅速地將他摜倒在地,一把?擰斷脖子后將人拎到榻邊。
他可沒有忘記,這?是對兄弟。
若讓兩?人均闖進(jìn)來,他就不占優(yōu)勢了。
所以先干掉來的第一個,再專心對付下一個。
果然?,裴六才?剛剛回到窗邊,第二個影子就又映照在了窗軒上?。
“丁兄?”
第二個人似有警覺,在鉆進(jìn)來之前,只稍稍探進(jìn)頭來,環(huán)顧了一下屋里,見到了之前進(jìn)來的阿兄躺在榻邊,登時警覺起來。
才?要看個真切,從窗邊的陰影里忽然?伸出了一只手,抓著?他的脖子一下拎起來往里抓。
他臉色一驚,手下意識地扒在窗軒邊緣,死死不放。
裴六亦不跟他含糊,一手掐著?他,一手摸出隨身帶的小刀,在他扒著?窗軒邊緣的手上?狠狠一劃。
慘叫聲響起,而趁他松手之際,裴六早扒著?他的肩膀,將整個人給提了進(jìn)來,而后同樣摜倒在地。
“你,未十二,你好大的狗膽!”
未十二,是裴六曾經(jīng)在天字第一盜的名字。
訓(xùn)練出師可以在外頭接任務(wù)的殺手,均亦天干地支為性命,以在組織里的身手功夫排序?yàn)槊,其中以天字序的十名刺客身手最為矯健,而自?己不過是未序最末一名。
已經(jīng)許久沒聽人這?般叫過自?己了。
裴六聽到這?久違的稱呼,身子一僵,手重新掐住了他的脖子,幾?乎將人給捏碎。
“誰是未十二?”
“嘿,你以為你能瞞天過海嗎?”來人嘲諷般一笑,“當(dāng)真以為,你那點(diǎn)雕蟲小技,瞞得了我們堂主?”
果真是天字第一盜的人。
他們已經(jīng)察覺到當(dāng)初他去鄭州接受任務(wù)時,金蟬脫殼之計(jì)了?
裴六略一思忖,便覺出了不對。
若是他們當(dāng)真發(fā)現(xiàn)自?己是在鄭州裴家滅門案之后,頂替掉了裴六娘的身份,那應(yīng)該一早在流放路上?時,就派人來干掉他清理門戶了。
而不會任由他安然?無恙來到閩州,甚至落戶青槐村后,還?讓他過了一年多這?般久的安穩(wěn)生活。
也許天字第一盜在發(fā)現(xiàn)完成鄭州裴氏的委托后,兩?位刺客都沒有回去,會心中生疑,但當(dāng)時鄭州全城戒備,官府跟民間?因此案義憤填膺,四處追捕天字第一盜的人,他們輕易也不敢隨便露面。
或許在風(fēng)波過后,他們會派人到鄭州追查,但那個時候,裴氏諸人都已下葬,那當(dāng)時被大開殺戒殺死的奴婢跟下人,多賣入府上?無依無靠的,均為官府一張薄棺埋了,而他也已經(jīng)跟著?官府上?路去往閩州,根本無處可查。
他們或許會對派出去執(zhí)行任務(wù)的兩?位刺客的死有疑慮,但應(yīng)該沒有誰猜到,活著?的裴六娘,才?是他們派出去的刺客之一。
這?人,怕是無意中發(fā)現(xiàn)自?己還?活著?的事實(shí)的。
是什么地方出了紕漏,讓他們看出來了?
“是從葛巖碼頭開始嗎?尾隨我?”
“你猜?”
“我不喜歡猜。”裴六的手緩緩用力,“說?。”
“落到你手里,已經(jīng)是死路一條了,說?與不說?,有什么區(qū)別?”來人冷哼,瞥了一眼旁邊榻上?躺著?一動不動的尸體,已然?明白同伴早已喪命。
“不說?,你便是找死!”
“干這?行,本便是刀尖舔血的活兒,一早料到會有死的一日,就是,未十二,死在你手上?,是我一時大意,太冤罷了!眮砣擞制沉艘谎叟崃爸皇悄銡⒌昧宋,還?殺得了我們所有刺客不成?”
裴六眸光一寒。
“殺了你,若是當(dāng)真還?有刺客尋來,那我奉陪到底!
這?估計(jì)不過是打誑語而已,猜到他身份的,怕就只有這?兩?人。
于是亦未再問?多一句,便將這?人也掐死了。
確定其再無氣息后,裴六才?將匕首收了起來。
他殺人,若是可以,并不喜歡見血,特?別是現(xiàn)在,在客棧這?個地兒,若是見血的話,收拾麻煩。
現(xiàn)在正正好,若是想掩蓋他們的蹤跡,完全可以就這?般扛出去扔了。
但,考慮到若是就這?么趁夜埋掉他們兩?人的尸首,卻是可能真正招惹來天字第一盜的人追查兩?人下落。
為了杜絕天字第一盜的人過問?此事,最好,將他們的死,公諸天下。
裴六想起了這?兩?名殺手,是從葛巖縣跟過來的。
而他們會出現(xiàn)在葛巖縣,肯定有原因。
況且他亦從兩?人嗅到了那股帶著?熏香的血腥味。
當(dāng)即動手,搜索兩?人的身上?攜帶的物件來。
這?一搜,便搜出了兩?人身上?均帶著?的天字第一盜的令牌,并且從那位被喚做丁兄的人身上?,搜出了血跡斑斑的一封書函。
將那封書函打開后,展信一看,是個姓周的人家,寫與京中某位杜大臣的書信。
裴六并不清楚朝中之事,但既然?這?封書函落到兩?人手上?,那他們來閩地這?一趟,怕是跟這?姓周的以及這?位杜大人有干系。
裴六看了看兩?人的尸首,好一會兒,決定就將此事鬧大。
他起身,從窗軒鉆出去,先翻墻過了隔壁廂房。
廂房里頭沒人,亦沒有別的可疑之處。
裴六看了看放案桌上?的兩?個包袱,打開翻了一遍,僅有一套換洗衣裳,并無可疑之處,放下心來,而后將栓上?的門鎖撥開,悄悄打開門,沖客棧里看了看。
此時已是深夜,客棧二樓走廊并沒有人,并且所有廂房門均緊閉起來。
估計(jì)住店的人這?會兒正酣睡。
于是裴六輕輕關(guān)上?門,虛掩著?,而后復(fù)從窗軒躍到了自?己廂房里頭。
隨即收拾好兩?人的尸首,先將一人扛起,打開自?家?guī)块T后,快速從廂房里走出后,疾步走到右邊廂房,開門后,將尸首搬了進(jìn)去。
隨后再從窗戶躍出,回到自?己廂房,將第二具尸首扛了過去,轉(zhuǎn)身將廂房關(guān)起重新栓上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