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許陛下確實愛護這些棋子。
但終究也只是棋子而已。
棋子是沒有與執(zhí)棋者博弈的權(quán)力的。
窮盡畢生智慧,也只能在棋盤上找一個自己能立足的位置而已。
寧玨公主深吸一口氣。
是她的錯。
近來好事遇得太多,生出了不該有的幻想。
此事果然難以順?biāo)臁?br />
皇帝話音落下,寧玨公主沉思著點頭。
露出了驚喜又感激的神情。
“原來,京城世家之中還有這么多適齡的好姑娘,陛下真是費心了!
皇帝朗聲大笑:“怎么樣,你不知道吧!朕就知道你這個做娘親的,不盡心!”
寧玨公主笑容落下,語氣亦低落。
“陛下教訓(xùn)的是。”
她靜默一瞬,攥起手帕拭了拭眼角。
“是兒臣的錯。若是能把小淵教得性情好些,也不至于讓陛下白白操心!
皇帝怔了怔,疑問道:“什么白操心?”
寧玨公主啜泣:“小淵現(xiàn)在恐怕無心婚事。兒臣正是為了此事煩心,所以才進宮找陛下商量!
皇帝一頓,面上浮出惱怒。
“你……哼,朕還道若淵是想成家了,你才這樣滿面喜色地進宮來!”
寧玨公主面露恐慌,頭上步搖顫顫晃了幾下,退后一步要下跪。
“是兒臣使陛下誤會——”
沒跪下去,被趙鑫賢給攔住,扶了起來。
皇帝煩心地擺擺手。
“跪什么跪。話說清楚就是了。”
寧玨公主又連連謝恩,退到一旁站著,手絹仍擦拭著眼角,當(dāng)真擠出兩滴淚來。
皇帝不好再苛責(zé)。
但終究空歡喜一場,高興是高興不起來的。
板著臉色質(zhì)問一句:“朕看你就是在耍心眼子。是不是這些個千金小姐,你都看不上,不滿意?”
寧玨公主惶恐搖頭。
“當(dāng)然不是。陛下如此厚愛,寧玨哪敢還有異心!
皇帝仍是一臉惱怒,不知信了沒信。
寧玨公主傷感道。
“兒臣近來,與小淵能說的話也是越來越少了。”
皇帝沒有打斷,寧玨公主便接著往下說。
“上回小淵帶著渾身血回來,險些把兒臣嚇得暈倒過去。結(jié)果最后問清楚……唉,說來,皇太孫與小淵也是同輩,怎的就生出了那么些誤會,鬧出這樣的事來!
皇帝面色一僵,怒焰落下去些。
皇太孫買通殺/手埋伏寧澹這件事,他后來也有所耳聞。
不過,沒有過多過問。
一是,太子已進宮懺悔認(rèn)罪過,皇后也幫腔勸和,說到底,這是小孩子家家的爭端。
二是,畢竟是嫡親的皇太孫,做出這行徑實在下作,要拿出來放到臺面上講,皇帝拉不下這個臉。
總之,太子已經(jīng)認(rèn)錯,承諾回去會好好管教。
也已經(jīng)把兒子關(guān)在房中禁足整整三個月,這般責(zé)罰,也不算輕。
皇帝便也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過去。
此時寧玨公主提起,皇帝難免訕訕。
不過寧玨公主也沒有多說,很快收了話。
“那之后,小淵越發(fā)沉默寡言。這不,眼看著到了花箔期,這孩子還一點動靜也沒有。兒臣看,陛下今年不必替小淵操心了!
寧玨公主說著,仿佛又深感辜負(fù)厚愛,低低泣咽。
皇帝果然不再提先前的話頭,軟和話聲安撫一番。
見寧玨公主心緒疲累,又叫趙鑫賢送來一頂御輦,將寧玨公主送回公主府去好生休息。
御輦轉(zhuǎn)出宮門。
趙鑫賢躬身到皇帝身邊,低聲道。
“陛下,公主這意思是——”
皇帝沉默不語,豎起掌心止住了他。
方才明面上的好話賴話都已經(jīng)說完了。
都是些聰明人,話中暗地里的含義不必再多說。
寧玨進宮來時,分明是一臉喜色。
哪里是后面嘴上說的“煩憂”樣子。
她確實是進宮來替若淵求取親事的。
但最后又反悔。
還能是為了什么,自然是不滿意他提出來的這些人選。
皇帝難得生出一絲后悔。
他確實是真心為了若淵的婚事著緊。
但,卻似乎沒討得了寧玨的好。
先頭還一口一個父皇。
后來便立刻轉(zhuǎn)為了“陛下”。
梅香陣陣,皇帝緊蹙眉心。
難道真的是他錯了。
趙鑫賢見陛下的動作,便立即住嘴,躬身作揖。
溫順道:“陛下,西邊兒日頭正暖,去那邊走走吧!
皇帝輕嘆一聲,頷首,伸手由他扶了起來,朝西邊園子里走。
他提的那幾個世家,都是太子的隸屬。
原本以為這樣恰是正好。
畢竟,寧澹原本就是他安排給儲君的助力。
但寧玨立即提起皇太孫的荒唐行徑,堵了他的話。
寧玨那邊,終究還是對儲君一派生了怨懟啊。
皇帝心頭悔意又添一分,心頭沉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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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毫無信心到贏下第一場,堪輿館的士氣已經(jīng)大大提升了。
大伙兒圍著李達和安桉慶功,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后,緊鑼密鼓地商量第二場該怎么辦。
“首先我們有票數(shù)分配權(quán)了,我們應(yīng)該抓住這個優(yōu)勢。”
沈遙凌說道,“我的想法是,按照官員一成、百姓九成來算!
郭典學(xué)也同意。
醫(yī)塾的學(xué)子家中大多都是名門望族,官場又被人情牽扯著,應(yīng)當(dāng)把他們的比重降到最小,才對堪輿館有利。
這樣一來,堪輿館說不定還真有爭一爭的機會。
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異議,爭先恐后地點頭。
沈遙凌笑笑。
“十日后便是第二場比試了。這一場才是正式的內(nèi)容,不過,咱們也不要慌。按照先前的計劃,盡最大的努力就是了!
“不管輸贏,這一次,都是我們證明自己學(xué)識的好機會。而且,挑戰(zhàn)太學(xué)院排行第一的學(xué)塾,還已經(jīng)贏了他們一場,咱們還是頭一個,多有面子啊。”
眾人都興奮起來,先前的消沉已經(jīng)徹底消失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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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玨公主被御輦送回公主府,由侍女扶著進了門。
院門關(guān)上,便放開了侍女扶著她的手,脊背筆挺,哪還有半分柔弱病懨懨的樣子。
“去把小淵喚來!
她吩咐身邊侍女。
公主神色晦暗不明。
這次進宮,她再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。
也開始懷疑,自己的堅持是不是太過愚蠢。
小淵到現(xiàn)在仍然沒有正式歸于她的名下,陛下自恃于小淵有養(yǎng)育之恩,不會將小淵全權(quán)放手給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