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漣不知道段兒失蹤的事,沒聽出來她的停頓,和她感慨。段兒是個好姑娘,也是苦命,小時候被領(lǐng)班人撿了,養(yǎng)在院里當(dāng)個苦役丫鬟,后來被班主認(rèn)作妹妹,日子才總算好過了些,段兒性情靦腆,但待誰都是親和的。
小琦想到段兒,默默地流眼淚。
沈漣見她不知為何被觸動傷懷,連忙止了話頭,說道:“我這妹妹是懂些醫(yī)術(shù)的,不如讓她給你看看!
沈遙凌點點頭走近,小琦望著她,忽而有些疑惑:“這位小姐,好似見過的。”
沈漣聽著有趣,問沈遙凌上次來看戲是什么時候。
沈遙凌答,恐怕是好幾個月前了。
小琦皺著眉努力地想,“不對,好像才見過不久呢……”
沈遙凌趕緊不再多說話了,擺擺手,裝模作樣地替小琦把了一會兒脈,惜字如金地說:“我再檢查下你的衣物。”
小琦點點頭。
沈遙凌趁機(jī)翻開那一堆包袱,里面有段兒的,小琦見到了,張了張嘴,到底沒有出聲阻止,大約是不好意思。
沈遙凌仔細(xì)看了一遍,一一記在心里。
段兒的包袱很簡單,除了兩身換洗衣物,就是一些零碎銅幣,還有些舊舊的竹片花。
這種花是女孩子之間常常互贈的,模樣簡單,卻有個很好聽的名字,叫做長生花。
沈遙凌問:“這是你的?”
小琦搖搖頭:“是我送給段兒的。不過,另一朵不是……”
她后半句聲音輕,沈遙凌見著里面好幾朵,大約是還有旁人送了段兒,有心想打探更多段兒的人際來往,但也沒有接著細(xì)問的理由。
從這里邊實在看不出有什么異常,沈遙凌又拿起小琦的衣裳對著光看了看。
“衣物潔凈,不見黃漬,不是癆病的可能性很大,你不要著急!
小琦寬慰地點點頭。
沈遙凌把那些被翻過的包袱重新收拾好,就跟著沈漣離開。
雖然沒能再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,但該看的都已經(jīng)看了。
今日就不必再去紅樓。
“我只是去看戲,上門做客,自然走大門。”
沈遙凌笑眼彎彎。
寧澹有些怔愣。
沒想到一夜過去,沈遙凌連坐騎都不需要了。
但是沈遙凌什么時候愛上了看戲?竟然一天不落。
寧澹忽而又想到昨日那小孩說他比不上那個小生的事。
不由摸了摸臉。
他皺眉:“我也去!
“啊?”
沈遙凌忍不住出聲,顯然是意外。
不過,戲園子又不是她家開的。
她還能攔著不成。
慢吞吞地“哦”了聲。
莫名其妙又“順路”。
沈遙凌和寧澹一前一后走著,雖然知道寧澹要去哪跟她沒關(guān)系,但心里總有些揮之不去的別扭。
戲園外的空地上,幾個附近的小孩兒在一起玩耍。
沈遙凌頓住腳步,那個穿紅襖子的,不就是昨日他們碰上的那個小孩?
大約是各自屬于不同的戲班子,小孩兒們正爭得來勁。
一會兒吹噓自家的客人特別特別多,簡直是一票難求。
一會兒比較自家的角兒多么有名,功底多么深厚。
沈遙凌猶豫,是不是能不引起注意地繞過去。
也說不定小孩子忘性大,已經(jīng)不記得自己。
這時一個小孩喊道:“我家的武生能翻十個筋斗!”
紅襖小孩跟著喊:“那有什么,我家武行頭會射鏢!”
對方不服:“我家花旦能唱哭百十個人!”
紅襖小孩跳起來:“我家花旦會治。
沈遙凌:“……”
兩人站了一會兒,那幾個小孩察覺到了,扭頭看過來。
沈遙凌慌忙抬起衣袖擋臉。
腰間一緊,寧澹帶著她一個閃身,飛快進(jìn)了正門。
進(jìn)到院中,確認(rèn)沒被瞧見。
沈遙凌松了口氣,隨即苦笑:“不是說好的查案,怎么這么偷偷摸摸!
寧澹:“!
也沒有那么狼狽吧。
沈遙凌又異想天開問:“有沒有那種,易容術(shù)?我能學(xué)一下嗎!
寧澹眨眨眼:“我教你!
沈遙凌吃驚:“還真有?”
寧澹又默然。
到底是要不要學(xué)。
說話間又進(jìn)一道門。
沈遙凌往自己定下的座席走,見寧澹還跟在她旁邊,不由得問:“你包銀了嗎?”
寧澹腳步一頓:“忘了。”
沈遙凌擺擺手:“快去吧。對了,記得別選我旁邊的座席,離我遠(yuǎn)些,咱倆不是一起來的!
說完頭也不回地噠噠走了。
寧澹:“……”
他現(xiàn)在明白什么是偷偷摸摸了。
付了銀子,寧澹果然選了個最遠(yuǎn)的座席,遠(yuǎn)到了二層,能清清楚楚看見沈遙凌跟她堂姐湊在一處頭碰頭地講話。
寧澹拿了杯茶在手里,并不喝。
帷幕拉開,生角登場。
寧澹仔細(xì)看了眼,把茶杯放回桌上,下頜微抬。
童言無忌。
這小生根本比不上他。
作者有話說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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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第 48 章
◎?qū)庡:龅丶贡成?br />
沈遙凌今日看戲, 就是只看戲,不過因為她對戲文的欣賞水平只有一般般,因此作陪的成分居多。
她在座位上也不安分, 能換十來種坐姿, 最后用的這種是雙腿朝右撇著, 身子□□, 腰靠在左邊的扶手上, 用左手愜意地?fù)沃骂M。
寧澹默默看著, 不自覺也左手抵拳,撐住側(cè)臉。
這樣坐了沒一會兒,身旁來了個意想不到的人, 弓著腰腆著笑, 很拘謹(jǐn)?shù)臉幼印?br />
那人過來叫了聲“寧公子”,又自我介紹是滁州書院的開辦者, 人稱石先生,曾經(jīng)在太子游訪時與寧公子有過一面之緣,恐怕寧公子已經(jīng)忘記他了。
寧澹低眸瞧他,其實還記得,但也不是故意要記住,只是因為他記性太好,過目不忘而已。
那人又客套:“沒想到能在這個地方跟寧公子相遇……啊,公子怎么不去雅座?在下在這戲園里做了個二當(dāng)家,寧公子往后想聽?wèi)蛄吮M管跟小的說!
還親自捧了果盤, 彎腰候在旁邊,說了一籮筐好話, 要請寧澹去上座。
寧澹問:“哪里算是上座?”
那人連忙指了指臺前正中的兩排, 有屏風(fēng)隔著, 從旁邊后邊都看不清座席上的人,只有從二樓能看得清楚。
寧澹順著他一指,就看到沈遙凌正在那拿著一個柿餅慢慢地吃,吃了好幾口也就啃破一點皮,看來是不餓。
他點點頭,站起身:“可以!
所有人正看戲看得入神,沈遙凌忽然發(fā)現(xiàn)面前來了個人,她看著寧澹,問他:“干什么?”
寧;仡^看她,石先生在旁邊愣了一下,連忙賠禮道歉:“抱歉,這位寧公子是我請來的貴客,我們并沒有遲到,是從樓上的位置挪下來的。”
沈遙凌這才回過神來,知道是自己誤會了,還以為寧澹是來找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