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世安嘛,她知道的。
是個不錯的人才,品德作風(fēng)都很好,人也很聰明,想必家風(fēng)也很是優(yōu)良。
臭小子眼光倒很好。
寧玨公主感興趣地問:“好吧,沈三小姐是在醫(yī)塾上學(xué)的?你們認識有多久了!
寧澹皺了皺眉,簡短道:“原先是!
原先是?
寧玨公主想著,難道是已經(jīng)從太學(xué)院結(jié)業(yè)了。
那算算年紀,或許還要比寧澹大一兩歲呢。
不過,大一兩歲也不要緊,生肖是一方面,月份、時辰又是一方面嘛。
推八字也要考慮很多的。
寧玨公主笑了下,又掩飾著道:“好的,好的。本宮找時機去看她。她是不是,挺喜歡古玩文物的?”
寧澹雖不甚明白,但也察覺到,母親說的事情,與自己正說的,似乎關(guān)系不大了。
警惕道:“母親,請您向陛下進言!
“……”
怎么又繞到這句話了。
寧玨公主揉揉額角,梳理道。
“也就是說,那位沈三小姐提的設(shè)想,被陛下否了。是嗎?”
寧澹停頓了下。
他沒在太和殿中,不知具體內(nèi)情。
但看沈世安的反應(yīng),確實如此。
于是點點頭。
寧玨公主搖搖頭:“這不大好辦。陛下做的決定本宮豈能隨意置喙。況且他剛否了這個計劃,那此時反復(fù)再提,絕不會有利!
寧澹略微急躁,悶頭道。
“沈三小姐的想法很好。陛下肯定只是并沒有完全理解。”
雖沒有參與百官會談,但寧澹想象得出那里面是個什么情形。
以他對陛下的了解,如若陛下能聽到沈遙凌本人的陳述,定然不會拒絕。
因此沈大人的落空,定然是事出有因。
正是知道內(nèi)里情形復(fù)雜,他才來找母親幫忙,最為有力。
“就算你這么說……”寧玨公主凝神思索一番,卻也沒有再接著否定。
嘆氣道:“好,那我改日找個時機去跟這位沈三小姐問問詳細!
說到這里,本以為今日也可以到此為止了。
結(jié)果寧澹道:“不行,改日太遲了!
寧玨公主震驚:“那,你是想要我什么時候去?”
“現(xiàn)在!睂庡UZ氣肅然,雙目炯炯地看著母親。
寧玨公主瞪著他。
寧澹不知畏懼地仍看著母親。
寧玨公主森寒道:“羊豐鴻!
羊豐鴻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應(yīng)了聲“在”。
“帶著他給本宮滾出去!
片刻后,寧府的一對主仆被掃地出門。
羊豐鴻苦笑著抹了把汗,對寧澹道:“公子放寬心,公子既然已經(jīng)請求了公主,公主定然會找準(zhǔn)時機,幫沈三小姐一把的。”
今日從宮中回來后,公子便整個人亂了套。
簡直是急得團團轉(zhuǎn)。
平日里的冷靜,一絲一毫也找不到了。
寧澹蹙著眉:“我知道!
他只是生怕會遲。
想起沈遙凌怔然落淚的神情,胸口就像被什么東西來回揪扯。
那個畫面,來來回回地在心底抓撓啃噬。
片刻也不能安息。
所以一點也等不得。
第二天沈遙凌睡到了晌午過去才起來。
其實,一整夜好像都是清醒的。
小院里靜悄悄的,平時最常數(shù)落她偷懶的母親也沒有派人過來打擾,大約是還在體諒她的悲傷。
這不是一件好事,沈遙凌覺得,她不想在父親母親眼中成為一個很脆弱的人,那樣只會叫他們擔(dān)心。
是她請求父親幫忙,她的失敗她也應(yīng)該自己承擔(dān),不應(yīng)該連累父母和她一起不高興,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。
沈遙凌決定出門。
至少不應(yīng)該再縮在臥房里。
她爬起來洗漱,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讓眼睛成功消腫,最后只好欲蓋彌彰地戴上帷帽。
但其實也沒有什么用,最后還是要摘下來的。
只不過,想到要去見的是一個根本無需在他面前掩飾的人,沈遙凌掙扎過后,也就覺得無所謂了。
臉上有輕微的麻木感,可能是還沒有消腫的緣故,讓她多了一絲面無表情的冰冷。
也挺好的,她睡了長長的一夜,她覺得自己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調(diào)理好了。
馬車停到小巷外,沈遙凌慢慢走進小院。
在外面扣了三下門,門開了。
魏漁披散著長發(fā)出現(xiàn)在門內(nèi),看見她就讓了一步,似乎是很習(xí)慣地等她進去。
“……老師!
沈遙凌喚了聲,聽見自己聲音悶悶的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自己一開口就會露出端倪。
她呼吸波動了下,干脆自暴自棄地摘下了帷帽。
魏漁看清她的臉時,好似微微震了一震。
淡淡地質(zhì)疑道:“龍睛金魚?”
沈遙凌看了他一眼。
而原本就腫起來的眼睛,因為瞪視的動作,反而更像是金魚的水泡眼了。
魏漁點點頭,自顧自地認可了自己的說法。
沈遙凌悲傷地坐到了桌邊,悲傷地給自己拿了個杯子。
魏漁闔上門,往回走,看到沈遙凌埋頭在杯子里喝茶。
心中默默地說。
金魚喝水。
沈遙凌一口氣飲盡,放下杯子的動作有些悲壯。
醞釀了半晌,始終沒能開口。
魏漁看了她一會兒,大約是覺得她浪費時間。
輕輕地戳破她。
“失敗了?”
沈遙凌驟然停下喝水的動作,看著自己唯一的盟友,喉嚨里哽了一聲。
想要深吸一口氣,卻在胸口頓了好幾次。
嗚咽快要忍不下去,屏到了嗓子眼。
魏漁點點頭,神色倒是平靜。
因為他確實沒有更多的情緒。
說不上失望,因為一開始也沒希望過什么。
這個世道本就是這樣的。
如同一個戲臺。
大家都在唱戲,有人唱得婉轉(zhuǎn),有人聲嘶力竭,有人只張嘴不出聲。
但鼓敲了,鑼響了,各自按部就班地上場、退場,一場戲也就唱完了。
至于演得好不好,伶人已散盡,還重要嗎。
沈遙凌用力地吸氣,想要壓制住嗓子眼里越來越明顯的緊繃感。
她屏著呼吸,不想叫自己泄露情緒。
聲音被擠得細細的。
還想著安慰魏漁。
“老師還是謝謝你,你已經(jīng)幫了我很多了,是我沒……沒做好……嗚……”
沈遙凌胸口抽動,終于按捺不住了,趴倒在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