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遙凌收回探溫度的右手,將銀錠悄悄放進大娘包裹中的左手也隨之收了回來。
她沒再看賀武賀金一眼,轉(zhuǎn)身跨出了門檻。
走了挺遠,深吸了一口氣,仍然難掩腹中泛起的惡心。
她并不知道她走后,身后吵吵嚷嚷。
醫(yī)館周圍原本還坐了許多的民眾,看完方才這回子事,根本無需解釋,全都立刻明白了,鬧了起來。
紛紛嚷著要買剛剛那小姑娘說的幾味藥。
卻又記不清藥名,只能越發(fā)著急地吵著。
時不時夾雜著咒罵,罵這回春堂的醫(yī)師黑心,大發(fā)橫財。
有的則去攔住那個大娘,已然把她手中的藥看作了神藥,喊著要她拿出來,照著也抓一副。
吵嚷的場面,丁家大娘越發(fā)害怕,被堵著出不去,只能抱緊懷中孩童,緊緊地攥著藥包,生怕被誰搶去。
場面愈發(fā)混亂。
賀武賀金臉色已然全黑,幾重壓力之下,終于受不住地崩潰,勃然大喊。
“吵死了,有什么用!”
“你們敢隨便吃藥?”
“信她?她是被太學醫(yī)塾驅(qū)逐出去不要的學生,根本不能當醫(yī)師,吃她開的藥也不怕吃死人——”
“哐!”
內(nèi)堂懸掛的“回春堂”匾額被人砍了一半下來,恰恰砸在人群中的空檔。
人群嚇得驟然噤聲,呆在原地,再不敢鬧。
賀武賀金說了一半的話被迫咽回去,嚇得踉蹌兩步,狼狽坐倒在地。
寧澹收劍,轉(zhuǎn)頭一望。
人們還以為見了個殺神,哪敢對上他的目光,紛紛退讓,寧澹就這般以眼神在人群中劃出一條道。
“這藥若是吃了有任何問題。”
寧澹對著那丁家大娘說話,咬字森然卻無比鄭重,“到開云坊找寧府!
“有求斯應(yīng),信守不渝!
作者有話說:
說女主不愧是醫(yī)學生的那個!Πl(fā)財了,你們別太有才華了,有時候我一個人看評論區(qū)很無助的qvq
ps:零點還有一章,就是恢復(fù)正常零點更新的章節(jié)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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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第 28 章
◎更多的悸動,就沒有了◎
寧澹所言擲地有聲。
丁家大娘本就并未懷疑過那張藥方, 聞言神情更是篤定。
她匆忙朝一旁的寧澹鞠了一禮,趁著人群分散,抱著孩子跑了出去。
人群終于反應(yīng)過來, 又一疊聲地咒罵堂前的兩個醫(yī)師胡說八道, 為了賣自己的藥潑別人臟水。
比起讀書人, 他們只能算得上是大老粗。
讀書人的之乎者也, 他們聽得半懂不懂, 也不耐煩聽。
但他們罵出來的夾著俚語的臟話, 賀武賀金卻能一字不差地聽懂。
不僅能聽懂,還又新鮮又潑辣,直往他們耳朵腦袋里鉆。
想忘都忘不掉。
賀武賀金坐倒在地, 臉色發(fā)白, 被那些自個兒看不起的人指摘得幾乎沒有勇氣起身。
寧澹沒再管他們,快速掠出醫(yī)館。
目光在街道上有如潮涌的人群中掃看一會兒, 盯緊一個方向追上去。
他神色端靜,快步追至一道茜色身影之后,便放慢了步子,雙手負在身后,一步一移地踩著對方的影子,沒有出聲。
前邊兒的人正垂著腦袋揉眼睛,瘦月似的脖頸彎著,怯生生地露出一截,揉眼睛的動作卻很用力, 夾在肩膀旁的手臂都能看出來憋著勁。
寧澹想她的習慣很不好,不怕把眼睛揉壞?
他抬手, 欲要伸向前握住她的手肘, 眼前卻閃過一個畫面, 是她雙眼紅彤彤的,濕漉漉的像浸在暖泉里的兩塊兒飴糖,淚珠滑下來,也可能是甜的化了的糖水。
他看著眼前的幻象有些發(fā)呆,耳邊嗡隆作響。
幻境中的他好似聽見了什么,于是心腔里莫名鉆進一只歡悅的兔子,而且這只兔子左突右跳地蹦跶著,嘴里含住了一根最美味的甘草,邊咀嚼吸吮邊來回打轉(zhuǎn)。
可是他是聽見了什么?
再仔細回想,想不起來了。
幻象也慢慢地散去。
寧澹目光不自覺失落,又停在前邊人的后腦勺上。
她現(xiàn)在會不會就是在哭。
若是她哭了……
要怎么辦。
他毫無準備地想到這四個字,有一剎那覺得自己跟呆頭鵝也沒有什么差別。
終于他想到一個或許也并不怎么聰明的花招,邁開長腿上前一步。
沈遙凌感覺到身邊有人走上來,在擁擠的街道上小心翼翼地側(cè)了下身,似乎是為了不碰到她的肩膀,于是回頭看了一眼。
打算附上一個同樣有禮儀的淺笑,在看清人的瞬間下意識頓了頓,于是瞪著對方而面無表情的樣子顯得并不那么禮貌。
好在過了兩個瞬間,沈遙凌又想起來自己給自己寫下的判詞。
便很快恢復(fù)如常,又從容地展開了嘴角,微微笑著看寧澹:“寧公子!
“沈遙凌。”寧澹也叫了她一聲,并且在同一個瞬間發(fā)現(xiàn)她并沒有在哭,或許只是方才眼睛里進了一點灰塵。
寧澹視線微微下移,但又沒有垂落太多,只是與她的目光將將錯開,悶聲道,“你……”
他的話沒能一次性說完。
沈遙凌忽然打斷了他,圓乎乎的眼珠里有些驚訝:“你受寒了?”
沈遙凌是下意識出口的。
寧澹的嗓音與平時很不同,不對,要說非常不同,倒也沒有,只是帶著悶悶的鼻音。不過沈遙凌對他實在熟悉,所以這點區(qū)別,在沈遙凌聽來簡直是非常明顯。
寧澹也會患上風寒這件事,讓沈遙凌感覺很不可思議。
他可是劍挑江湖的人物,想聽到他打噴嚏……就跟想聽到寺廟里的佛像開口說南無阿彌陀佛一樣艱難。
沈遙凌眼珠很大,使她目光上挑時有種天然的純真和好奇。
寧澹看著她怔住,要說的話也忘了說。
那夜在深冬里吹了半夜的冷風,他是有些風寒癥狀。
不過已經(jīng)差不多好全了,也無需用藥。
沈遙凌,這是在關(guān)心他。
寧澹腦袋里有些輕飄飄的。
沈遙凌看了看他的左手,又看了看他沉默的眼睛。
提醒道:“你剛剛想說什么?”
寧澹好似一架卡殼的水車,被這句話撥動了一下,又吱吱嘎嘎地轉(zhuǎn)動起來。
“我……”
他回想著,但想得依舊不是很清楚,有些胡亂地說:“你看你荷包里,有一只玉葫蘆!
沈遙凌愣了下,找了找自己掛在腰間的荷包:“沒有啊!
“怎么會沒有?”
寧澹一邊問著,一邊抬起右手在沈遙凌面前晃了下,想要引開她的注意力。
但沈遙凌的目光并沒有順著他的心意移到右邊來,而是直直地看向了左側(cè),低頭說:“因為在你的手上啊!
“……”
寧澹僵住了。
他倏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,攤開的手心上掌紋平整,躺著一只精巧的玉葫蘆。
寧澹沉默得越發(fā)久了些。
心想這個花招已經(jīng)很不巧妙。
而他甚至還把它給弄砸了。
原本,他應(yīng)該藏著這個玉葫蘆,先用一個無法解答的問題使沈遙凌感到迷惑,再趁她因迷惑而無防備的時候轉(zhuǎn)移她的心神,然后把玉葫蘆放進她原本并無此物的荷包中,就能成功把她嚇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