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探著脖子往遠處看,走著走著褲腳被人拽住了。
低頭一瞧,是跪在地上的賀武賀金兩兄弟。
他們看上去慘兮兮的,膝彎處許多個灰撲撲的腳印,眼眶也紅著。
這模樣又不稀奇,鄭熙看了一眼就挪開目光,接著找沈遙凌。
“世子!世子!你救救我們!
見他要走,兩兄弟在他身后哀嚎。
鄭熙被他們喊得耳朵痛。
左右找不到人,鄭熙無聊地轉回身,問:“干什么?”
賀武賀金倒豆子一般,嗓音沙啞地說:“方才我們在此處,遇見了陳大人!
陳?
鄭熙腦子里一轉,便了然。
也是對醫(yī)塾資助頗多的一位大臣。
賀金哀聲道:“我們沒認出陳大人未能及時行禮,那仆役問了我們姓名,便將我們踹倒在此,說要罰跪,跪到知禮節(jié)為止!
“世子你知道的,我們兄弟兩個沒見過什么世面,怎會認得那位大人!求世子發(fā)發(fā)善心,相救一把!
他們不敢擅自起來,只能求這位世子爺同窗去說個情。
鄭熙聽了便明白是怎么回事,心中覺得好笑,也懶得跟他們多說,便道:“陳大人好心教你們禮儀,你們便受著,難道你們不該學?”
跪著的兄弟兩個心頭一涼,賀武咬咬牙,忽而出聲喊道:“可方才,方才沈三小姐在院正面前也未行跪禮!”
賀金也像是找到救命稻草,忙不迭地點頭。
不知為何,在此時他們能想到最可靠的人,竟是沈三小姐。
光是講出她的名字,就仿佛已經(jīng)有了生機。
鄭世子雖時常與沈三小姐爭斗,但也從未爭出個輸贏。
搬出她來,以示他們只是有樣學樣,說不定鄭世子會記在沈三小姐頭上,于是寬宥他們,伸手搭救。
鄭熙頓住。
他默了一會兒,已經(jīng)走開的腳步又轉回來,漫步走近。
賀武賀金看到希望,挺起了脊背期冀地看著他。
鄭熙笑笑,抬腳朝他們背上踹去。
“真是不長眼啊。”
“你們怎么跟沈遙凌比?”
兩兄弟猝不及防地哀嚎出聲,鄭熙理了理衣擺,視線已挪開了,看也沒看他們,嘴角噙著笑意。
似是在思考什么,語氣也有些慢吞吞的,帶著一絲慣縱的意味。
“她那是,喜歡胡鬧。”
“等她鬧夠了,寶貝她都來不及!
“你們?算什么東西!
作者有話說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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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第 22 章
◎佳偶自天成◎
站得太久,日頭把額前的黑發(fā)曬得發(fā)燙,有種會被灼傷的錯覺。
四面都是人,肩背相望,擠得有些不適,便有人想往外溜。
安桉剛走了兩步,突然被人抓住。
沈遙凌看著她,低聲說:“別出去!
沈遙凌黑潤的眼眸似乎比平常更沉穩(wěn),頰邊有絲細汗。
安桉不由得疑惑,有這么熱?
她忍不住小聲問:“沈姑娘你還好嗎?今天你好像一直都很緊張。”
沈遙凌仰直脖子看著臺上,手緊緊抓著安桉沒放。
過了好半天才回答:“我沒事。”
“聽我的,別出去!
安桉遲疑地點點頭。
若是平時,沈遙凌也不是老老實實站著聽訓的性子。
但今天不同。
此時此刻,有匪人埋伏在太學院里。
上輩子的今天,沈遙凌記得格外清晰。
突如其來的匪人,雪亮的刀劍,和寧澹的側影。
雖然,最后那場“刺殺”說起來其實并不怎么危險,以鬧劇收尾。
但沈遙凌不知其中的來龍去脈,不敢隨便造次。
即便占了先知之機,她也不打算插手干涉,免得弄巧成拙。
只能夠盡力看護好身邊的同窗,避免意外。
沈遙凌緊緊盯著臺上。
此刻已經(jīng)到了表彰的時間,喻綺昕站起來領著其余醫(yī)塾學子上臺,轉過頭,朝人群里叫了聲“寧公子”。
——醫(yī)塾的儀式,她總是要與寧澹站在一起的。
沈遙凌看著喻綺昕,喻綺昕捧起桌上的大紅綢帶,將另一頭遞給寧澹,眼睫低垂著輕顫,羞澀的笑容很秀美。
這場面像極了另一種盛大的時刻,頓時惹起一片不知從哪傳來的起哄聲。
寧澹沒有立刻接過綢帶,而是抬眼看向了臺下。
沈遙凌正直直地看著他們,因此與寧澹的目光碰了個正著。
寧澹的目光還是那么冷淡、鎮(zhèn)靜。
沈遙凌皺了皺眉。
“寧公子!”喻綺昕又輕聲地叫了他一次,提醒他是時候與她攜手。
寧澹終于回頭看向喻綺昕。
沈遙凌屏息兩個瞬間。
短促的凝滯后,一陣尖叫聲沖破桎梏,四面八方的人潮慌張地翻起浪,朝著中心涌來。
沈遙凌把身旁被人撞倒的安桉護在懷里按住,目光定定。
她看見寧澹看也未看醫(yī)塾的其他學子一眼,閃身護在喻綺昕面前,像流水一樣迅疾地抽劍擋下一柄泛著銀光的利刃,看見沖上臺的匪人被刺穿肩膀放倒在地,聞到了冬日陽光里浮動的灰塵的氣息。
鬧劇迅速地發(fā)生,又迅速地結束,徒留下驚叫連連。
寧澹收劍回身,喻綺昕跌倒在他身后,嚇得淚光盈盈驚魂未定,等著被人扶起。
他正要挪動腳步,眼前忽而一陣恍惚。
已然有幾分熟悉的刺痛鉆入腦海,伴隨而來的是一段真實到奇異的畫面。
畫面中的場景,與當下融為一體,幾乎分毫不差。
太學院,伏倒的賊人,以及,臺上邊緣處站著的,唇瓣被咬出血痕、一聲不吭的沈遙凌。
寧澹無法自控地陷入到幻境中,想去問問沈遙凌有沒有受傷,視線卻被旁的力量拽動,挪了開去,失去了沈遙凌的視野。
他低頭,看見喻家的長女坐在地上叫他。
期期艾艾地說,給你添麻煩了,你總是這樣傾盡全力地保護我。
短暫的幻象褪去消失。
寧澹面無表情地低著頭,喻綺昕淚盈于睫地仰望著他。
寧澹忽然心有所感。
果然,喻綺昕虛弱地喚。
“寧公子,多謝你!
“給你添麻煩了,你總是……這樣傾盡全力地保護我。”
在所有的學子中,寧?偸莾(yōu)先出現(xiàn)在她身邊。
若是寧澹只能護住一個人,那個人必然是她。
這人說的話,一字不差。
寧澹瞳仁微微震顫。
他沉默一瞬,緩聲回了句:“我沒有‘傾盡全力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