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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羽小說 > 都市言情 > 馥郁【校園h】 > 不復嫁(雙重生) 第28節(jié)
  不由得驚嘆。

  這人真不愧是曠世逸才。

  魏漁所行文章毫無滯澀之處,仿佛根本不需要查閱資料,提筆便能鋪就。

  她幾乎可以想見,這位打扮潦草的典學在沒人看見之時是如何飛文染翰,揮墨成風。

  想象著那般畫面,沈遙凌深深吸氣,雙眸粹然生光。

  “老師!”

  這一聲飽含真情。

  “是我不好,我不該誤會你!

  魏漁擋住了臉,看不見神情。

  周身的氣息卻是舒泰了幾分。

  這聽著,倒還算句人話。

  “我先前竟以為老師是躲在樹林里偷懶!老師明明如此虔心敬業(yè),令我萬分敬仰。”沈遙凌捧著臉頰。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好熟悉的話術(shù)。

  他昨天就是這樣被帶進溝里的。

  盡管知道沈遙凌滿嘴虛言,但看著她像星星一樣的目光,魏漁動了動唇,終究還是沒有反駁。

  只是偏了偏頭,假裝自己沒聽見。

  其實沈遙凌是誠心的。

  不僅僅是崇拜,她心底已經(jīng)瞬間對這位天才老師變親近了。

  那些既明簡又深邃的注解迅速拽住她的目光,讓她很快沉浸其中,如癡如醉地閱讀起來。

  魏漁看了會兒,學著她的動作雙肘撐在桌上,捧著臉。

  忽而出聲問:“你為何會對這個感興趣。”

  她看書的模樣聚精凝神,潛心篤志,并不似做戲。

  竟還有人對前朝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如此認真。

  真是怪事。

  沈遙凌聽見了他的聲音,但過了好一會兒才把他說的話轉(zhuǎn)到了腦袋里。

  她暫時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書上挪開,思考了一下,不答反問。

  “那老師,你為什么會在堪輿館當?shù)鋵W?”

  “掙銀子!蔽簼O毫不猶豫地說。

  沈遙凌險些被嗆到。

  她咽了咽口水,換個問法。

  “可是老師才懷隋和,若是去任旁的官職定然會受重用,為何要留在太學院,更何況是堪輿館?”

  少女皓齒星眸,眼睫眨巴眨巴,語氣里滿滿的認真。

  一瞬間,甚至連魏漁都有些動搖,險些以為自己真有她說的那般好。

  或許她是天真懵懂。

  也或許,她是刻意夸大其詞,調(diào)侃取笑。

  都無所謂。

  魏漁攏了攏衣袖,語氣認真了些。

  “堪輿,就是地學。它沒什么不好!

  沈遙凌一愣。

  重生這么久以來,這是她第一回聽到有人跟她想法一樣。

  魏漁低著頭,神色看不見,聲音悶悶地傳來。

  “地學存續(xù)已久,在最早最簡單的文字里就有其淵源。”

  “例如,川是河流的走向,山則是三峰山的圖案,田是被分作小塊的田野。國(國)是方框內(nèi)有口有戈,即疆界內(nèi)有食者和守衛(wèi)者,圖(圖)則是一張完整的縮略地圖!保1)

  “學塾并非人人都能上得起,但土地上的知識人人都可學到,亦能留存最久最遠!

  “即便想仰望天上的星星,先弄清地上的本貌,也是很重要的!

  “地學,很了不起!

  他大約很少說長句子,語氣慢吞吞的。

  聽著他說話的時候,沈遙凌不由沉思。

  正如沒人會去注意堪輿的優(yōu)點,現(xiàn)在也沒人能看到魏不厭的卓越。

  “堪輿”有魏不厭來為其正名。

  魏不厭又應由何人欣賞?

  等到他的話音落下,沈遙凌才徐徐呼出,又猛地深吸一口。

  冥冥中好似得到一絲啟發(fā)。

  正如魏漁所說,大地廣博,年歲悠長,能夠從其中學到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。

  萬載千秋,大偃只是其中的一彈指,大偃所將要遭遇的危機,也僅僅只會是這千萬年中小小的一朵漣漪,絕不可能是邁不過的難關(guān)。

  總會有辦法的。

  而且,就藏在浩渺的大地上。

  她相信。

  沈遙凌像一個鼓囊囊的水袋,思緒漲到了頂點之后,呼咻咻地往外冒。

  “老師~~”沈遙凌再開口時,語氣里忽然帶了幾個彎,甜津津的。

  她掬著笑窩,目若懸珠,瞅著魏漁像瞅著個什么稀奇大寶貝。

  即便有長發(fā)擋臉的防御,魏漁對上這個眼神,也不自禁地皮肉發(fā)緊,寒毛倒豎。

  他有種趨利避害的直覺。

  直覺這女子笑得越甜,主意越壞。

  果然,沈遙凌下一句便迫不及待地開口。

  “老師,你以后每天都給我寫一本書怎么樣!我特別愛看!”

  “!”

  魏漁哪還敢繼續(xù)坐下去,噌地拂袖而逃。

  “不怎么樣!

  “不要這么小氣嘛,老師!”

  沈遙凌拔腿追上去。

  魏漁好似背后有鬼在追走得飛快,沈遙凌“老師老師”地喊著,一路窮追不舍。

  四周的梧桐在灰藍色的天空下筆直地立著,還未落光的金黃葉子飄飄搖搖地落下來,更深的草地在寂靜地孕育露珠,只有蜿蜒的小道上吵鬧一片。

  魏漁仗著腿長先一步逃進門里,沈遙凌要跟著鉆進去,結(jié)果被一把拎住后領給扔了出來。

  門扉“砰”地一聲在面前關(guān)上,沈遙凌不甘心地拍著門。

  “求求你啦!”

  “老師老師,菩薩老師!

  “只是每天一本而已啊……”

  拍了半天,里邊兒毫無回音,想來是打死不理了。

  沈遙凌嘴巴撅了撅,終于放過那條門。

  她鉸著衣帶,垂頭喪氣地離開,每一根頭發(fā)絲都寫滿了遺憾。

  等到再走出十幾步,門里的人再也瞧不見她,她才隱秘地笑出聲。

  太好了。

  等回到家里,她就要狠狠地讀這本《異域圖志》!

  沈遙凌腳步輕快,忍不住踮著足尖輕跳,反正林中只有她一個人,不端莊也沒有什么關(guān)系。

  頭頂上樹葉刷拉拉響了幾聲,沈遙凌也并沒在意,晃著腦袋經(jīng)過。

  院墻上,寧澹收回了方才搖晃樹枝的手。

  沒急著追過去,幽深的目光反而投向了不遠處的門扉內(nèi)。

  所有上了官銜的人寧澹都一一記過畫像,太學院中的典學也不例外。

  即便對方再不起眼,寧澹也認了出來,那人姓魏名漁,三年前新進太學院。

  并無何特別之處,只是在太學院中頗受冷落,無朋無黨。

  總是孤身一人,從不與旁人來往。

  寧澹愣了一下。

  有種怪異的感覺。

  好似,這個情形很是熟悉——

  從來沒有誰會去關(guān)注的人。

  沈遙凌卻在注視著。

  還跟在身后跑來跑去,說些甜滋滋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