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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隨即便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。

  “信號……還好么?”謝竟存又問了一句。

  “還好, 能聽到呼吸聲!

  “阿存的呼吸, 讓我有種很暖和的感覺!

  虞漁像是在撒嬌的語氣, 令謝竟存坐在后座上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
  他悶悶地呼吸著,不敢用力,似乎害怕嚇到虞漁,可是臉卻不受控制地緩緩變紅, 心臟像被什么鉆了一下。

  “呼吸怎么會暖和,是……你那邊現(xiàn)在很冷嗎?”

  “你從海市過來,有沒有穿厚衣服!

  他語氣卻變得有些認真。

  如果虞漁今天沒有帶衣服過來,穿著單薄, 那么今天的京都是很冷的。

  他語速加快了一點:“機場有賣羽絨服的地方,你先去買一件厚一點衣服……”

  “我穿了的, 穿得很厚,毛茸茸的!

  毛茸茸幾個字被虞漁說出來有種很特別的可愛,謝竟存不受控制的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, 他另一只拿著手機的手微微松掉又握緊。

  “嗯,好,那你……去一個溫暖的地方等我!

  “可我想看雪!庇轁O似乎有些頑皮。

  謝竟存說:“這幾天都會下雪,看雪的機會會很多!

  “你才來京都, 覺得雪好玩, 可是會感冒!

  “你一定要……”

  謝竟存聲音停了停。

  “要怎么樣!

  謝竟存那頭沉默了一會兒, 才說出幾個令虞漁覺得分外可愛的字眼。

  “要戴手套。”謝竟存說這幾個字的時候, 耳朵蔓延起了緋色, 似乎自己也覺得有些滑稽。

  可,真的是這樣。

  “噗……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呢!

  面對謝竟存的這種木訥、禮貌、可愛的關心,虞漁總覺得,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見謝竟存的場景。

  那時候,挺拔、白皙、清俊的男生就那么站在她的面前,用一種無措的、木訥的眼神望著他,一副不會談戀愛但是卻又努力和她親近的模樣。

  如同那日一樣,今天再次和謝竟存隔著電話交談的時候,那種心臟里某些蠢蠢欲動的東西便又開始作祟。

  “阿存以前玩雪的時候,都會戴手套嗎?”

  虞漁好笑地問他。

  “沒有,我看到別人家的長輩,都會給小孩帶手套!

  “你不玩雪嗎?”虞漁問。

  “我會,在很小的時候……但不帶手套,總會會把手……凍傷!

  他以前也會在窗臺上玩雪。

  沒人會叮囑他要帶好手套。

  “好可愛啊!

  虞漁的感嘆讓謝竟存再次紅了耳朵。

  他說:“沒有,我小時候……不可愛。”

  “我說可愛就可愛!

  “在我眼里,阿存連呼吸都很溫暖!

  虞漁的聲音像是溫泉水,讓謝竟存握著手機的手指都感受到了淡淡的暖意。

  他嘴角露出了一點笑容,說:“好!

  他不會回答什么花言巧語,只是說了一個簡單的字“好”,表示他接收到了。

  “還有多久才到啊!

  虞漁說。

  “快到了,已經(jīng)在用最快的速度過來了,今天下雪,路面……”

  他會認真地給她解釋情況,語句里面沒有敷衍。

  虞漁好像從來沒有在謝竟存的身上看到過敷衍,好像她讓他做的所有事情,給他打的每一個電話,他都在認真對待,就像是,他現(xiàn)在還在讓隊友玩她的號給她打國服瑤一樣。就只是安靜地呆在她能看得見的地方,如果虞漁不呼喚他,他就一直呆在那里,好像永遠也不會有抱怨,永遠地望著她。

  虞漁忽而覺得自己內心如同柔軟的水袋,被那溫熱的水灌滿了,然后往下墜。

  她看著漫天飛舞的毛茸茸的雪花,忽而感到很想念很想念。

  想念謝竟存。

  想看到他木訥的、無措的臉。

  想拉他的手,想見到他紅著的耳朵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。

  也許在初見的時候,謝竟存便已經(jīng)成為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某個隱喻,只是那時候,她還太貪婪,太不知足,心中的執(zhí)念和雜念也太多,而系統(tǒng)也告訴她,她要不斷地“攀龍附鳳”、“不勞而獲”,所以她告訴自己,只能和謝竟存談八天戀愛,盡管只有八天,但謝竟存幾乎是她對完美伴侶和愛人的一切優(yōu)良品質的集合體,然而虞漁還是“拋棄”了他。

  可是,每當安靜下來的時候,她總是會時不時想起他。

  尤其在冬天,下雪,或者下雨的時候。

  想起他朝她傾斜的那把傘,想起他克制的并不充滿侵略意味的擁抱,想起他發(fā)紅的耳垂。

  她那時對周憐說:她已經(jīng)有自己的石頭了。

  這顆“石頭”,就是謝竟存。

  哪怕穿梭過很多的世界,見過很多的男人,每次再和謝竟存有接觸的時候,她也總會覺得,只有謝竟存是那個人,是那種干凈的、小心翼翼的、如同雨水和雪花一樣純凈又清澈的人。又像是冬天里干干的讓人安心的木柴。

  她碰見過那么多的男人。

  陳穿會對她說臟話,在不愛她的時候不在乎她的感受。

  韓昌柏會因為嫉妒而對她故作冷漠等她委屈求和。

  陳雍年的從容只不過是一層虛偽的表皮。

  周憐美麗而強大,有種模糊性別的空冷,然而為了研究,周憐會選擇設計和他分手。

  虞漁知道,他們最后都愛上了她,無法自拔,就連周憐也無法在北極待下去,然而他們多少是自私的,他們不是在純粹地愛她,而只是希望得到她的愛,比起愛她,他們希望她也給予他們同樣的回報,否則就會像商人一樣流露出一些自私的秉性,自大、傲慢、高高在上,盡管最后他們在她面前搖尾乞憐,試圖讓她再看他們一眼,然而沒有用。

  他們不能習慣她的冷漠,她的漫不經(jīng)心。

  因為他們從小便被高高捧起,在她這里受到的挫折,會給他們某種深沉的打擊。

  而謝竟存不是這樣的。

  謝竟存在對她動心的那一刻起,無論她是何種模樣,何種態(tài)度,他一直都站在原地,他的愛,如同只有冬天才會落下的雪花,但每年都會回來,每年都一樣純白。在她不需要的時候,他就融化,在她需要的時候,他就變成這場美麗的初雪。

  虞漁沒再說話,他們聽著彼此的呼吸聲,甚至也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。

  “我到了,我看見你了!币惠v黑色的車在虞漁面前停下。

  謝竟存從后座下車,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,下車的冷空氣使得他冷白的面頰和指骨都泛起了紅,看到虞漁的瞬間,他撐開了一把黑色的傘。

  哪怕虞漁帶著口罩,謝竟存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虞漁。

  他大步走到她的身邊,順手幫她拿起她的行李,然后將傘十分自然地舉過她的頭頂,幫她遮擋住斜斜飄飛到她身上的雪花。

  一股木質的淡淡的艾草的香氣混合著肥皂清爽的味道從他身上傳來,那不是什么香水,只是謝竟存的味道。虞漁一聞,不知道為什么,胸腔一陣酸脹。好久好久了,去年他們好像也這么看過雪。

  “阿存……你來啦!

  虞漁在謝竟存幫她整理肩膀上的雪花的時候,忽然毫無預兆地攬住了謝竟存的腰。

  沒有特別使勁,只是輕輕環(huán)住了。

  她帶著口罩,臉頰抵著謝竟存的胸膛。

  謝竟存雖然叮囑虞漁多穿一些,然而他出門卻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,外面罩著一件羽絨服,羽絨服很輕,她靠在謝竟存的胸膛上,幾乎能聽到他心跳的聲音。

  很有力地跳動著,速度在不斷變快。

  謝竟存沉默著,任由她抱著,身體有些僵硬,等他的呼吸變得小心,虞漁才笑著從他的懷里起身站直。

  謝竟存保持這撐傘的動作,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垂眸看她,虞漁看到他微微突出的喉結,和他發(fā)紅的耳朵。

  “好想你,在等你來的時候,就想著要抱一下你。”

  虞漁說話間,摘下了口罩。

  她的確如同電話里說的一樣,她穿得毛茸茸的,狐貍白的容貌圈住她纖細的脖子,稱得她的臉白里透紅。

  鼻尖微微泛紅,兩頰和眼瞼下的小塊月牙形區(qū)域也微微泛紅,那雙霧蒙蒙的眼睛在這由傘分割出來的狹小的空間里,顯得漂亮極了,好像泛著一圈淡淡的光暈,她就這么看著謝竟存笑,謝竟存握著傘把的手微微發(fā)緊,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他望著她,只覺得心好像被什么填滿了。

  “我也……”他說到一半,好像生銹卡了殼。

  “我。”他說兩個字,便又停住了。

  這天的雪仿佛凍住了他,讓他有點遲鈍。

  可是他臉上的紅卻越來越明顯。

  片刻后,他被虞漁那雙眼睛盯得有些狼狽,他垂下眸子,從口袋里摸出什么東西來。

  虞漁抬眼看過去,聲音有些驚訝。

  “手套?”

  謝竟存深吸了一口氣,解釋道:“嗯,我在路上買的,我怕你冷!

  “那你幫我?guī)习 !?br />
  手套是毛茸茸的款式,很可愛。

  虞漁將一只手伸到謝竟存面前,謝竟存有些笨拙但動作輕柔地給她套上了,甚至還仔細地將虞漁的毛衣塞進了手套的松緊口里面。

  他解釋:“這樣就不會有風和雪灌進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