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昱本是想拿到鑒定報告把人送回去,就算完成任務(wù)。
現(xiàn)在鑒定報告還沒出,他卻也被家里那個乖軟的小少爺磨出了別的心思,于是又朝單叢說了聲謝謝。
*
從咖啡廳離開。
蔣昱去十米開外的小商販那買了一個棉花糖。
到了家門口,看見隔壁幾個染著紅毛的男生開著門,光著膀子坐在門口附近的沙發(fā)上吵吵鬧鬧的,才想起來他是出來扔垃圾的,扔了一個多小時......
果然一進(jìn)門,柳笙已經(jīng)紅著眼眶站在門口,下巴還掛著一滴淚。
聽見他開門的聲音,臉上不光是可憐兮兮,還有點倔強(qiáng),也不像往常一般往蔣昱懷里撲,甚至往后挪了兩步。
蔣昱關(guān)上門,難得語塞一瞬,“我.....”
第117章 恐懼
柳笙咬緊嘴唇,眼淚又啪嗒啪嗒往地上掉,可他壓著嗓子,一點聲音都沒哭出來。
“我等了你好久.....”
他無意識攥著自已的衣角,低著頭只露出毛茸茸的發(fā)頂,“我很怕,怕你有一天就這樣離開了,再也不回來了!
蔣昱動了動掌心,想把人抱進(jìn)懷里哄一哄,怎么哄都行。
柳笙吸了吸鼻子,甕聲甕氣地又開口了,“醫(yī)生說我會好的,你能不能再等等,先別和別人接觸....”
蔣昱伸手的動作徹底頓住。
他一下就想起了剛才單叢的話。
說柳笙很不習(xí)慣,說柳笙現(xiàn)在和從前區(qū)別太大了。
蔣昱看了看周圍的環(huán)境,老舊到整整一年沒開過的電視,掉皮的沙發(fā),狹窄的過道,和門外一排臟亂的公共露臺....
他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,那種清醒卻又麻痹的感覺讓他全身血液不流通,從頭麻到腳。
話未說完,是因為他們都很清楚。
在極端的無助和恐懼下,人總要抓住一根稻草。
你要把這變成真愛,那就讓這人永遠(yuǎn)在陰暗中爬不出去。
斷了他的光明和自由。
斷了他的希望與祈盼。
蔣昱伸手抹掉柳笙那張小臉上的淚,把棉花糖放在他嘴邊。
“只是剛好碰到了老同學(xué),給你買了棉花糖,別哭了,去午休一會。”
柳笙眨巴著眼睛,纖長指尖機(jī)械地接了棉花糖,卻根本笑不出來。
他想聽蔣昱抱著他或者親著他,再解釋一會。
至少要三次以上他才能相信。
可是蔣昱不說話了,邁著步子去廚房,然后柳笙聽見到了嘩嘩水流聲,蔣昱大概在洗碗了。
那個棉花糖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被吃掉的。
柳笙只覺得沒有上次一半甜,甚至還有點苦。
他扁了扁嘴又流出幾滴眼淚,用手背蹭掉之后,決定以后不再喜歡吃這個東西了。
討厭的棉花糖,一點也不好吃。
柳笙平時從未有過午休。
這是他第一次正經(jīng)被逼著躺在床上午睡。
上床之前,他在廚房門口站了一會,手指頭快把鐵門的漆摳下來了,嘰咕嘰咕作響,可是蔣昱也不回過頭來理他。
那個疙瘩還在柳笙心里沒完全解開,他張不開口讓蔣昱陪他睡覺。
其實說了也不會有用。
這是他第一次有了預(yù)感,只能在手指被磨得生疼之后,抿著唇又一個人回到臥室。
說是被逼其實也不是,蔣昱只說了一遍,是他自已偏要聽蔣昱的話。
就算蔣昱不體貼,他也依舊要聽。
于是當(dāng)天中午,在日頭最曬的那兩個小時里,柳笙做了很多個恍若真實的夢。
他夢見在學(xué)校實驗室的事。
夢見他給蔣昱甩了一張黑色的銀行卡,趾高氣揚(yáng)地說要給他賠償,讓他拿著卡隨便刷。
那時候的蔣昱是怎么回答他的。
在夢境里,蔣昱穿了一件白色的實驗服,英俊高大得要命,那張臉也冷得要命,看著他的方向嗤笑了一聲,連回答都不屑。
他還夢見他們在學(xué)校長跑的小道上相遇,他崴了腳,要求蔣昱背他。
蔣昱理都沒理他,往前走到快看不見的地方,回頭看見坐在地上紅著眼眶的他,才又折返回原地背他。
在夢里,他能感受到蔣昱的神情,很無奈很無奈。
柳笙甚至可以百分之百確定,如果那時候有第二個人出現(xiàn),蔣昱是一定不會背他的。
可是他有這么討人厭嗎。
蔣昱說的那些話,都是騙他的嗎,一直都是騙他的嗎。
夢境一轉(zhuǎn),頭頂變成一頂很大很大的燈。
那扇燈就像太陽,刺眼得發(fā)白,不溫暖,甚至有些毛骨悚然。
他夢見在海邊的白色樓梯上,有人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了。
那人尖叫驚恐著伸手把他推了下去,好像被推下去的不是他,而是那個人。
醒來的時候,他的眼前還是一片漆黑,頭和心臟都疼得要命。
蔣昱把人攬在懷里,擦掉了柳笙白皙額前的汗,“好了,乖,沒事了!
柳笙一醒來就想不起來那些夢了,只記得很可怕。
他蜷縮著往蔣昱懷里縮,睜著眼睛大口呼吸。
過了半天,才把蔣昱的手指頭拿在手里玩,垂著眼睛細(xì)聲細(xì)語小聲說:“我以后中午不想午休了,我做了很多夢,很多不好的夢,而且我以前從沒夢到過,都是因為午覺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