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，現(xiàn)場頓時起了不小的騷動。
而在一中、在二中……甚至在靖城的大街小巷，無數(shù)的投影屏幕之前，不少本來漫不經(jīng)心的人都是愕然的抬頭看了過來。
柴皓天身旁的武道局長和教育局長也不禁皺眉，似是覺得這種話當(dāng)著全城居民的面說出來有些不妥。
“可能有人覺得我危言聳聽，那么不妨來看看這張圖表�！�
柴皓天一揮手，一張出自教育局的統(tǒng)計圖表就在半空中擴散開來，化為百米長寬，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上面的數(shù)據(jù)。
“十九年前是靖城教育最盛之時，那時，靖城的四大校升學(xué)率穩(wěn)居全省前二，持續(xù)了長達十一年之久，而這十一年之中，我靖城一共出了六位文狀元，八位武狀元！”
“可惜自十年前……之后，我靖城在教育上的成果便每況愈下，除了七年前驚鴻一現(xiàn)出過一個武狀元，其他殊榮再與我們無關(guān)。”
“教育排名，從全省第二一路下滑到了如今的全省第九！”
“靖城武科大學(xué)，本該在十年前就成立，卻一直拖到了三年前，若不是靖城侯一力挺之，靖城能否有一所自己的武科二本大學(xué)都未可知�！�
沈前怔怔的聽著這些從沒關(guān)注過的事情，總覺得柴皓天說到十年之前的時候話里有些未盡之意。
十年前，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？
好像一切的轉(zhuǎn)折，都是從十年前開始的。
“我好像聽到了很多人在問為什么�！�
柴皓天臉色平靜，“是啊，為什么？”
“這里面有很多原因。”
“但最重要的一點，是靖城教育的脊梁斷了，靖城的人心也散了�！�
“這些年，越來越多的靖城人選擇把子女送去明城、送去通城甚至外省�！�
“單以高三學(xué)生舉例，今年靖城參考的高三學(xué)生總數(shù)是9527人，而在十年前，這個數(shù)字是23670，在五年前，這個數(shù)字是13482……”
“這是一個惡性循環(huán)�！�
“大家還記得陸城嗎？”
“那個已經(jīng)化為禁區(qū)中的廢墟的陸城�！�
“大家又可曾知道，長此以往下去，我靖城……就是下一個陸城。”
全城在看電視的人都是嘩然。
很多人疑惑，但更多的人是不解，若不是說出這話的人是城主，只怕已經(jīng)有很多人在大罵危言聳聽了。
下方操場上的學(xué)生們也忍不住議論了起來。
沈前注意到武道局長陸英夫皺眉在柴皓天耳邊說了些什么，柴皓天有些激動的臉色方才逐漸平靜下來。
“我去，都干成人口危機了？”周旭驚訝的說道，“城主說的是真的假的��？”
“說起來，我北城有個叔叔，他們一家好像前年就搬去明城了，我那個叔叔還讓我們有條件的話早點搬，說什么凜冬將至……”林曉倩蹙眉道。
“你叔叔是歐美王朝劇看多了吧，一股子歪腳巫師的預(yù)言味……”張良偉吐槽道。
“什么凜冬將至？”沈前轉(zhuǎn)頭問道。
“我也不知道啦，不過我那個叔叔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，賺了錢以后也不怎么和我們來玩了，誰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什么�！绷謺再粨u頭。
沈前摸著下巴，他總覺得柴皓天真正想說的其實不是這些，背后好像還有什么更隱晦的東西。
等高考回來去問問老師算了。
靖城侯存在的時間比靖城還長，他肯定知道所有隱秘。
……而且大佬高應(yīng)該會告訴他最貼心的小徒弟才對。
“其實這些年，我靖城也并非沒有絕世天才，比如大家都熟知的王朔，就連本城主，也曾一度以為，他會成為重燃靖城榮光的那個人�！�
說到王朔，大家又都安靜了下來，許多人都知道王朔已經(jīng)提前去了北都，不會再參加今年的高考。
但不可否認，王朔的確是太多靖城學(xué)子心中的武科天花板，也是各校武科尖子一度追趕的目標(biāo)。
一個十三歲就突破初武者的人，放在全國都是鳳毛麟角。
“王朔如今已經(jīng)去了北都，而且將會以北武附中高三學(xué)生的身份參加武科高考�！�
柴皓天一句話，又再次驚愕了所有在電視機面前的靖城人。
隨即在很多人心中生出的，都是不忿。
“王朔怎么能這樣？”
“這不是白眼狼嗎，他為什么不就在靖城考？”
“我手機上還有跟他的合照呢，去年照的……”
外人是很難理解絕大部分靖城人對于王朔的特殊感觀，那真是“看著長大”的家鄉(xiāng)子弟。
王朔參加全國青少年武道大賽并且進了前百那一年，靖城甚至放了一天假……
就是這么夸張。
坐在主席位上的柴皓天沒急著再開口，給了眾人一些發(fā)泄的時間，而他的目光卻是不由自主的飄忽到了那屹立城中心的古塔之上。
說起來，他已經(jīng)很久，沒有去拜訪過靖城侯了。
具體是從什么時候呢？
大概就是從三年前，自己去質(zhì)問靖城侯為什么不肯收下王朔的時候吧？
柴皓天承認他當(dāng)時有些失態(tài)，但他相信靖城侯能理解自己的急躁。
十四歲的王朔在通天塔下跪了一天一夜，即便到最后靖城侯都保持著沉默，甚至連一句安慰的話語都不肯給。
這對于一個武道之路正一帆風(fēng)順的少年來說，絕對是莫大的打擊。
柴皓天不明白。
是靖城侯已經(jīng)預(yù)見到了今天嗎？
可如果不是因為靖城侯的冷漠，王朔大概也不會如此決然的離開靖城，拜入了燕山公門下吧？
好在，如今又出了一個沈前……
可沈前能比得上王朔嗎？
見識過王朔太多可怕的柴皓天沒有答案。
但他只能相信靖城侯的眼光。
“所謂物極必反，雖然王朔走了，但我靖城卻又出了一個真正的絕世天才！”
柴皓天收回思緒，霍然站起身來。
正在口誅筆伐王朔的靖城居民們都是一靜，不明所以的看向柴皓天，似是沒料到還有這種反轉(zhuǎn)。
馬上有許多人反應(yīng)過來，紛紛說出了一些名字，都是各學(xué)校聲名在外的天才，但好像又差了那么點意思。
因為沒有誰，能讓所有人都信服。
而尤其以此刻七中操場上的師生們最為疑惑。
他們又不傻，既然柴皓天出現(xiàn)在七中，說明那個人多半在七中，可是……這不科學(xué)�。�
和王朔同齡也就意味著對方多半也是高三，但七中什么時候有這種級別的天才了？
而沈前已經(jīng)預(yù)感到了什么，眼皮不由跳了跳。
“就在不久之前，和王朔同齡的他甚至在正面交鋒之中，擊敗了王朔！”
旁邊109班同學(xué)們的“臥槽”聲被淹沒在了整個操場更加紛雜的“臥槽”聲里，震得沈前耳膜嗡嗡作響。
也就在這一片雜亂之中，沈前聽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他就是靖城七中的高三學(xué)生，今年將和你們一起參加高考的……”
“沈前！”
“許多人可能還不認識他，但沒關(guān)系，今天他將會作為靖城迎戰(zhàn)武科高考的學(xué)生代表，站在這里發(fā)言。”
“現(xiàn)在，讓我們一起掌聲歡迎沈前同學(xué)！”
柴皓天說完之后，當(dāng)先鼓起了掌。
而臺下109班的眾人愣了愣之后，看向同樣在發(fā)愣的沈前開起了玩笑。
“沈前，這個人和你同名哎！”
“咱們七中居然還有第二個沈前？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“能打敗王朔不應(yīng)該籍籍無名啊，不會是最近才來的轉(zhuǎn)學(xué)生吧……”
周旭等人在跟沈前開玩笑，沈前卻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。
……不是，要發(fā)言你好歹提前告訴我一下啊，我起碼得準(zhǔn)備個發(fā)言稿吧？
沈前下意識有些抵觸這樣的場景。
習(xí)慣了悶聲發(fā)大財?shù)乃⒉幌矚g出無意義的風(fēng)頭。
今天發(fā)生的這一切，對他來說同樣突然。
但當(dāng)他抬頭，見主席臺上的人都在看著他，等待著他上臺，他也知道現(xiàn)在不是退縮的時候。
沈前看向遠處被白云遮蔽的通天塔，但……大佬高沒有給沈前答案。
于是沈前深吸一口氣，閉了閉眼睛，下意識觀想了一秒鐘腦海中的禁忌雕像。
惡魔不語，仙女在笑。
精神力鼓蕩之下，有風(fēng)起，沈前聽見了很多聲音。
那些疑惑的、困惑的、茫然的討論聲。
他們就在耳邊，又像來自極遠處，來自全城。
“誰是沈前？”
千言萬語，最后只匯成了一句話。
誰是沈前……
沈前睜開了眼睛，看到了一望無際的高空，恰有一只翎毛鋒銳的黑色大鳥振翅飛過，盤旋向了極高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