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找到了。”林青青看見鏡子里馮秦的臉,松了口氣。
方子衿做了噩夢,眼中還有驚魂未定的神色,眷戀地牽住她的衣袖,“今日可以不出宮嗎?哥哥能不能留下來陪我說說話!
林青青瞥了眼鏡子里。
捧著一小塊饅頭的馮秦絕望地盯視頭頂唯一的天窗。
過了今日,他就不剩一點糧食,會活活餓死在密不透風的廢棄地牢里。
“恐怕不行。”林青青只當方子衿是一時興起,順了順他柔順的發(fā)絲,墨澈的眸子半彎起,盛著溫柔笑意,“要跟哥哥出宮玩嗎?”
少年不安地輕捻衣袖。
出不去的,他好困好困,根本走不出皇宮。
可是看著林青青的眼睛,少年說不出拒絕的話,含糊不清地回道:“……好吧!
方子衿精神不振地走回太璟宮,他的記憶越來越多,越來越雜亂,那些他以為是夢的畫面紛至沓來,折磨著他作痛的神經。
花瓣從頭頂落下,少年疲憊地站定腳步,伸手接住一片,卻是一朵殘花。
太璟宮外殿的桃樹開滿了花。
方子衿走不動了,靠著樹干坐下。
昏昏沉沉之際,他等到了林青青,一襲玄衣的哥哥蹲在他身前,執(zhí)起他的手腕。
方子衿抬起不穩(wěn)的手臂,將手里的桃花放在林青青手心。
“我喜歡……喜歡哥哥!
很喜歡很喜歡。
桃花送人……是愛慕。少年緩緩闔上了眼睛。
第98章
馮秦被林青青救出廢棄地牢后, 很快便呈上了殷昊毒害靖宣帝的罪證。
馮秦是宣國有名的伶人,十二年前的一支驚鴻舞轟動京城。他受召進宮,透過簾幔窺見攝政王下毒謀害靖宣帝的全過程。
那日,攝政王面對龍椅而站, 不緊不慢地往香爐里添香料, 形跡極為可疑。
能進靖宣帝寢宮的, 都是靖宣帝信任之人。若靖宣帝死于寢宮,他一個沒有依傍的伶人, 必將成為替罪羊。
馮秦卷走一部分香料,藏在身上便后悔了,他想放回去,卻看見了攝政王置于茶案的玉佩。
若香料果真有毒, 配上這塊攝政王從不離身的玉佩, 不正是攝政王弒君的罪證嗎?
林青青拿到玉佩,翻看了一眼。
她在夢里見過這塊魚龍玉佩。
在姚藥那些拼湊不出一段完整記憶的記憶碎片里,殷昊的腰上時常佩戴著這塊玉佩。
魚龍玉佩是靖宣帝賜下的一道免死金牌。
原著里說,玉佩是殷昊對這段兄弟情義還存不存的一次試探,也是他給靖宣帝留的一條生路。
一道免死金牌, 代表著一條命。殷昊將玉佩還給靖宣帝,表明一刀兩斷的決心。
若馮秦沒有拿走玉佩,靖宣帝或許會出宮找殷昊說個明白,那樣,他便不會留于寢宮, 聞一夜毒香, 最終被毒拖垮身體而死。
靖宣帝是殷昊的知己伯樂, 是他發(fā)誓效忠的人,殷昊并非不在乎靖宣帝, 在他心里,靖宣帝遠比于姝重要。
可他無法容忍背叛。
靖宣帝的行為在他看來,與背刺他無異,今日搶他女人,明日便能砍他項上人頭。
伴君如伴虎,殷昊本身又多疑成性,終日無法安寢,做下了后悔一生的事情。
殷昊在人前不屑情義,人后卻極端看重情義,他說不愛林夜然,可還是為林夜然殉了情。
一朝江山之上,一朝囹圄縲紲。
殷昊的人生便如原著那般,是一場戲劇化的悲劇。
萬鬼衛(wèi)趕至睿親王府時,殷昊在種花,他穿著一襲素衣,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雙手淹沒在紅色花海里。
一眼望去,那是血一樣的顏色。
殷昊半蹲著,掃量萬鬼衛(wèi)的著裝和面具,處變不驚道:“本王要見陛下。”
……
林青青聽完萬鬼衛(wèi)的稟告,并未前去看殷昊。
攝政王弒君證據確鑿,唐堯洋洋灑灑列出一百三十三條罪名,然攝政王之罪罄竹難書,后歸于十惡大罪,布告天下。
殷昊被褫奪王位,打入天牢,待秋后問斬。
百足之蟲死而不僵,殷昊是權勢滔天的攝政王,這般輕易倒臺,反倒叫人不安。
甫一下朝,林青青便用蠱蟲探尋京城。
殷昊果然轉移走了部分產業(yè)和不牽扯朝廷的京城勢力,偌大的京城里也沒有殷知云的身影。
“去將殷昊押來見朕!
狡兔三窟,以殷昊目前的勢力,用死囚移花接木也不是不可能。
放虎歸山,后患無窮。林青青要看著殷昊死在她面前才能安心。
不過兩刻,萬鬼衛(wèi)帶回殷昊自縊的消息,其尸身也被帶進宮中。
林青青掀開白布,殷昊的臉發(fā)青發(fā)黑,已然沒了人氣。
她揮手讓人抬走,抬高的手指急轉而下,摸向殷昊的下顎,撕下一小塊仿造的臉皮。
林青青眸中一寒,沉聲道:“全城戒嚴,搜捕逃犯殷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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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子衿昏睡了兩日。
夜深后,林青青有些疲憊地靠向軟榻欄軒,眼睛還在閱覽奏報,手指隨意搭向方子衿的手腕,良久才將目光從奏報上移開。
林青青探到手脈,便知道方子衿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