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那時,與朕去游玩可好?”
方子衿喝酒頭暈,被林青青連灌五杯, 思維仿佛停滯在半空, 木木的, 掀不起半點波瀾。
他垂下眼瞼,臉也隨即垂落下來。
“方子衿, 你可知白菊代表何意?”林青青問。
被喚到名字,少年迷茫地抬起頭,俊臉染上了一片好看的紅暈,眼睛里閃著喝醉后的微光。
“朝飲木蘭之墜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。是說屈原憂國憂民,不愿與世俗同流合污。
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。代表了陶淵明逃離樊籠后的悠然自得。
寧可抱香枝頭老,不求黃葉舞秋風。是南宋詞人展現的堅守己心,不離不棄。”
林青青輕笑了一聲:“白菊!
“是哀悼。”
方子衿呆坐在那兒,慢慢眨了下微紅的眼眶,“哀悼誰?”
林青青看了看他,見他神色無異,將手中的茶杯遞過去,“它還有一層意思,象征真實與坦誠。朕未曾騙你,杯子里的,是白菊制作的茶!
“很奇怪吧,茶里為何有很重的酒味!绷智嗲嗍种竸澾^杯盞底部,將杯盞輕輕落在他面前的茶案上,“朕制作時,加了點熟透的水果,水果腐爛發(fā)酵后產生的酒味真的很濃。”
“朕也奇怪,幾杯空有酒味的茶水,如何能醉人。”她直視少年,“酒不醉人,人自醉?”
方子衿頓時面如死灰。
“哥哥這般試探我,是為何?”
林青青抬手撐著下巴,掩眸道:“不為何,只是想著,朕總得看一看你面具下的模樣,看看叫著我哥哥的少年,他真實的一面。朕怕認錯這個人,自以為是地代入他的想法,錯誤地去判斷他日后的選擇。”
少年灰暗的鳳眸里最后一點光氣都消失了,冷冷問道:“發(fā)現我不是你想象中乖巧真誠的模樣,你失望了,我真實的面孔你也見著了,想要如何?”
“你本就惡心我,與我同塌而眠都要隨身攜帶兵刃,忍了一段時日,今日是想清楚了,想要名正言順地將我攆出太璟宮嗎?”
方子衿平靜道:“你能自然接受一個瘋子的親近、擁抱乃至親吻,而我小心翼翼的一次靠近,都會讓你避如蛇蝎。我只是不明白,為何在哥哥心里,我連一個瘋子都不如。”
瘋子?他說的唐聆月?擁抱就算了,怎么還有親吻?
他到底從哪看見的幻覺?
林青青有點頭疼,她只是想試試方子衿有沒有恢復全部記憶,有沒有變成重生龍傲天,怎么還能扯出這么多事來。
若不是這次試探,她都不知道方子衿對她的心結也這么重。
她睡覺時習慣隨身攜帶兵刃,這還能成為她厭惡方子衿的證據?
想起來了。林青青想起在千陽客棧,方子衿戳她腰帶里軟刃,語氣格外低落。
還有今日午休,方子衿躺下來時,胳臂撞到了她的腰帶。
她以為是意外。
龍傲天心眼也忒多了……
“朕只想聽一句實話。”林青青淡聲道,“二夫人害得你那般,你日后打算如何對她?”
方子衿抿緊嘴唇,他知道林青青想要怎樣的回答,知道如何說能夠討好林青青。
但是在那對沉凝的目光中,他無法說出那些話,林青青想要的不是完美答案,而是他的一句真話。
他害怕了。
怕沒有討好成,反而讓林青青更嫌棄他。
少年睜著燃燒著猩紅戾火的眼眸,微顫的嘴唇緩緩啟開:“請君入甕,以牙還牙!
林青青脖子微酸,將手搭在脖子上,輕嘆了口氣:“知道了!
她敲了敲桌面,將第六杯推到方子衿面前:“喝了!
方子衿眼眶紅了個徹底,蝶翼般的睫羽在慘白的臉上撲棱,嗓音沙啞到難以啟開一般,含著絕望和不敢置信的委屈:“你要殺我?”
林青青果斷拿過來喝了半杯,“咚”地一聲放回茶案。
在少年怔愣不解的視線下,給他又續(xù)了一杯:“喝了。”
被林青青皺眉看了一眼,方子衿屏住呼吸,謹慎地接過茶杯,濃烈的酒味依然未散,他困惑地仰頭飲完。
少年喝完后,臉上的紅暈更加鮮明。
眼中也更加困惑。
林青青掃視一圈,十分無良地推翻自己先前說的話:“是酒!
方子衿微微睜大鳳眸:“?”
“哪有什么腐爛的水果,那些東西吃了可是會生病的!绷智嗲嘧旖菗P起一個清淺的弧度,眼含笑意道,“朕很惜命,也舍不得你死。”
方子衿紅著眼眶往前湊了湊,以為自己聽岔了,可他沒辦法求證,只能用最傻最幼稚的行動,去聽清林青青說的話。
可是說完這一句,她便止了話音。
左右等不到,少年急了,他的祈盼、寄托、安全感,全都來自于林青青,但林青青不給他。
他瘋狂地想要聽清楚,想聽林青青再說一句舍不得他死。
他把林青青的那些話,做的那些事,全都放在了心上。
白馬銀槍,所向披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