瞿遙凝視神像上的身影,死氣沉沉的眼睛泛起瀲滟漣漪,喃喃道:“可以令蠱蟲集體背叛主人意志的誘餌……只有蠱蟲趨之若鶩的美食。”
“他娘的!這是怎么了?”無數(shù)蠱蟲涌上祭臺,霸圖跳著腳往下跑,跑了一段路,發(fā)現(xiàn)這些蠱蟲沒有攻擊他的意圖。
“誰在控蠱?”霸圖睜大眼睛去看霍迎和瞿遙。
白發(fā)少女仰著頭直直朝神像投去視線,雙瞳散發(fā)著陰冷的氣息,“用胭脂里的蠱香吸引蠱蟲注意,再誘之失控……”
霍迎注意到林青青掌心的血跡,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,表情變得涼飚飚的,“血里有古怪!
林青青朗聲道:“霍迎,這些害死人不償命的東西,我替你處置了,你不介意罷!”
霍迎方才還陰云密布的臉轉(zhuǎn)眼陽光明媚,揚起甜美的笑容:“隨你處置,你若能活著回來,我便也叫你一聲哥哥!
“那我可是要拼盡一切回來的!绷智嗲嗍┱馆p功,身子幾次跳躍便消失在眾人視野。
遍地蠱蟲狂躁地張開口器,鋪天蓋地追著林青青的身影。
方子衿意識到不對,轉(zhuǎn)身便要追上去,長簫破空襲來,少年側(cè)身躲開,用了狠勁擊退偷襲者。
殷昊淡淡一笑,宛若閑庭漫步地避開方子衿的攻擊,他也不和對方硬碰,巧妙用身法纏住方子衿的腳步,不讓他離開祭臺一步。
“讓開!”方子衿眸子里熔著暗火,玉靨極寒如冰,哪還有半絲在林青青面前的溫順。
“啪”地一聲,長簫盡斷!
殷昊疾步后退,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,揉了揉震疼的手腕:“方將軍,本王也是聽陛下的口諭行事,同是臣子,你又何苦為難我!
方子衿無心理會殷昊的糾纏,再去追林青青,人已不見蹤跡,他站在請神壇最高的神像上,鳳眸血網(wǎng)遍布,瞳仁泛著灰色,迷失一般空蕩蕩的。
霍迎在蠱蟲全部散去前,早早離開了請神壇。守陵人見狀,也不敢多逗留,整齊有序地躲進地宮。
殷昊這時候還不忘誅心:“陛下對將軍果然用情至深,為了救將軍,不惜用自己的命引走蠱蟲。”
方子衿鳳眸凌厲地掃過去,張開嘴唇想反駁,想告訴殷昊——林青青待他不親近的。但他又為何要同殷昊講。
“方將軍,別看了!币箨粣濄貋G掉長簫,對著掉落在地的玉石碎片唉聲嘆氣,“不知陛下如何做到的,以一人之力引走這般多的蠱蟲,眼下恐怕兇多吉少!
“我沒看到尸體,他便沒有死!鄙倌瓯┞冻鰸饬业臍猓⑽㈩澏兜纳ひ粜局诤ε。
殷昊圓潤地接道:“這人在的時候,放不下身段討好,人死了也找不著理由悲泣,方將軍果真鐵石心腸。郇州戰(zhàn)敗時,將軍也是這般無心無情嗎?也對,能從地獄獨自走回來的人,又怎會是個尋常人呢。”
方子衿抬起手指,指腹上還留著一個細小的針孔,他冷靜地抓破手臂,血液汩汩涌出。
林青青僅用他一點點血,便引走成千上萬只蠱蟲,他流了這么多血,為何沒能引回一只蠱蟲?
是血不夠嗎?
還是他太蠢,沒找到吸引蠱蟲的辦法?
方子衿一遍一遍,拼命地,幾近瘋狂地撕開臂上的皮.肉,扯動雜亂的傷口,讓自己沒有一絲空余功夫去思考,去想一些不愿意想象的事情。
他以為林青青需要他的保護,才阻止他走出影衛(wèi)包圍圈,阻止他獨自對付蠱蟲;
他以為自己的血能趕走蠱蟲,所以任由林青青采取他的血液……
原來林青青早已發(fā)現(xiàn)他的血有問題,他的血不是令蠱蟲害怕的劇毒,而是所有蠱蟲都渴望的罌.粟。
為什么要用他的血引走蠱蟲?
不是討厭他嗎?
他無數(shù)次告誡自己,不要相信對方過于溫柔的話。
林青青打心底厭惡他,討厭他的靠近,不過是看在他還有用的份上,對他維持著基本的尊重和距離。
方子衿越想越迷茫,心里很慌,像是丟失了重要的東西,身體里也徹骨地冷。
“他去了哪?”
瞿遙和岳千里一齊搖頭,他們視野被蠱蟲遮擋,沒看清林青青的去向,后又被影衛(wèi)中途打岔,再轉(zhuǎn)眼連蠱蟲尾巴影子都沒能捕捉到。
殷昊抬手指向東南方:“那邊,看樣子是在城里!
霸圖的注意力也被影衛(wèi)們刻意干擾了,根本不知道林青青離開的方向,震驚地盯著殷昊:“你看見了?”
“不然呢?我瞎了嗎?”殷昊詫異地反問。
神像上紅衣少年身影一閃即逝。
霸圖瞇起眼睛,陰謀論道:“你告訴他,是想讓他去送死?”
殷昊張開嘴角:“那就去死,多好啊,要死死一雙!
徐修容撿起長簫碎片,用細絹包裹,小心地塞進懷里。
“陛下這么做,注定九死一生,方將軍若能追上陛下,說不得還能救陛下一命,您想要陛下死的想法便不成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