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氏已經(jīng)捂住胸口了,道:“然后呢?”
莫氏:“我家婆母這個人最是狠辣,也很果斷,她在知曉此事之后,便覺得胡媽媽以后不可大用了!
用肯定是要用,但是大事卻不會讓她去辦了。若是她聽話還好,不聽話便要遭殃。
于是胡媽媽這幾個月來事事躬親,不敢有絲毫的二心,想要折夫人心安。折夫人本也心安的,但胡媽媽的女兒胡姨娘卻有了身孕。
折大人高興壞了,覺得自己寶刀未老,便什么好東西都搬過去給胡姨娘。
胡姨娘恃寵而驕了,還敢跟折夫人頂嘴,背后叫她:“老虔婆。”
還在折大人的面前道:“夫人年老色衰,粉倒是擦得多!
折老爺抱著小嬌妾大笑,“她已經(jīng)人老珠黃,就是擦再多的粉也不及你分毫。”
折家的事情沒有折夫人不知道的。她很快就知曉“老虔婆”“人老珠黃”等話。
沒幾天,胡姨娘的胎就落了。
胡媽媽便知曉自己可能要沒了。她到這時候也沒有投靠莫氏,而是拉著胡姨娘跪在折夫人的面前,狠狠的打了女兒和自己幾十個大耳朵。
折夫人知曉這是什么意思。她嘆息道:“你這是懷疑我了!
胡媽媽哭道:“這是大少夫人的一步棋,是離間老奴和夫人的?墒茄H骨肉在前,老奴不敢讓夫人放心,只求夫人賜死!
折夫人還是很感動的。她親自扶起了胡媽媽,道:“你回家去吧!
第二天折大人瞧見胡姨娘一臉的腫皺眉:“是夫人打的?”
胡姨娘搖頭,“不是,是妾身阿娘!
折大人怒道:“你如今是主子,她算是什么東西?”
但顧及胡媽媽是折夫人信任的婆子這才沒有動手。
倒是折夫人道:“她這是壞了心,想著自己是母親,卻枉顧了爺們的體面。”
“我已近訓(xùn)斥過她了。但是說到底,胡姨娘已經(jīng)是姨娘,是主子,她的家里人哪里好做奴才?沒的要下人看不起,我看還是將胡媽媽遣回家,買了丫鬟婆子去伺候,這般才好。”
折老爺便答應(yīng)了。
胡媽媽背著小包袱要走了,臨走前摸著女兒的頭發(fā)規(guī)勸道:“你啊,自小就莽撞,命也不好,快快活活的長到現(xiàn)在卻斷了前路!
她眼眶一熱,酸澀的挪開眼睛,“傻妮兒,我是不能留在這里的,否則夫人總是懷疑我?guī)椭銓Ω端。但我走了,夫人想明白了,日子久了,想起我的情義,便也能顧念你這個傻妞幾分!
“你千萬要記得,以后不可得罪夫人,知道嗎?”
胡姨娘卻不愿意,“我如今得爺?shù)膶檺勰,阿娘,你先回去,等我以后哄了老爺給我買宅子,你以后要享福的!
胡媽媽唉聲嘆氣的走了。但沒過幾天,她就被莫氏的人追到,道:“胡姨娘去世了!
莫氏并不一味的掩飾自己,“胡姨娘是高燒而亡的。但我想著,胡媽媽給婆母辦了那么多的事情,總有一兩件是封口的。我想試探試探她,若是試探出來了,以后也有辦法拿捏婆母。”
她說到這里,再次深吸一口氣,道:“我就想起了母親前段日子見的老大夫。兩人也不是第一次見了!
她說,“大妹妹死的時候,母親也是見過他的,我撞見過母親和他單獨見面過!
但她以為母親跟他有私情。
莫氏是想著拿捏婆母在外面亂來的把柄。
她就詐胡媽媽,“你走之后,胡姨娘本是好好的。但那日胡姨娘不知道說了什么,提了提江南來的那位大夫,母親當(dāng)時的臉色就不好了。”
“第二天,胡姨娘就沒了氣!
本是隨口一詐,誰知胡媽媽當(dāng)場失去三魂五魄,回過神來的時候咬牙切齒,把此事跟莫氏說了。
莫氏當(dāng)時就覺得自己得了個寶貝。
但她不敢輕舉妄動。她也沒想著鬧到英國公府里來。
她想要私下里跟折夫人做交易的。誰知道昨個兒她不在家里,她的娘家人過來告喪,婆母卻沒有當(dāng)回事,根本沒有做到一個婆家該有的體面。
莫氏的哥哥去世了。
她恨折夫人。
她昨日仔細(xì)想了一晚上,確定只要有折夫人在這個家里,自己就永遠(yuǎn)不可能自在。
她權(quán)衡利弊,終于動手了。
莫氏掩面而泣,“我一個婦道人家,本是想捉些婆母的錯處,望她以后別總是折騰我,結(jié)果卻知曉了如此大事,我這心里難安,想要告訴你們,卻又怕你們遷怒折家,但不說,此事又確實荒唐至極,誰知道她除了送湯藥還做過什么呢?”
趙氏蹭的一下站起來,“我要殺了她!”
天殺的,原來是她做下的好事!
她哭道,“我就說我能吃什么不好的東西,我是沒錯的啊!”
英國公的臉色晦暗難明,刕鶴春一錘子錘在桌子上,“欺人太甚,欺人太甚!
他用最后一絲理智問趙氏,“那個胡媽媽在哪里?”
他是督察院的人,很有些手段,只要人到了督察院的手上,沒有不說的。
莫氏:“我不敢叫她來京都,只好將她藏在郊外的莊子里!
刕鶴春當(dāng)即問明白了住處,走到廊外,叫了人來去提人。
他回來的時候,臉色陰沉,對莫氏道:“還望大嫂嫂不是在用此事誆騙我們——否則——”
莫氏:“妹夫盡管放心,我是不敢胡說的,這是大事!
趙氏便捂臉大哭,“天老爺,我這是造了什么孽跟這般的毒婦做親家啊!”
她道:“我就知曉折家女不能娶的!你們偏不聽!”
英國公不理她,只問莫氏:“當(dāng)年的事,可還有證據(jù)?”
莫氏:“不知道還能不能查到——當(dāng)年給妹夫的湯藥里是加了柿柄粉和棉籽油里面煉就出來的粉末。這兩樣一塊吃,時間短了還好,時間一長,就是神仙也難救,可此藥卻難以診脈出來,如此,誰能猜得到她下過手腳?再加上……妹夫似乎子嗣上艱難,許有天生不足之像,就更難查了!
她道:“這般一來,妹夫難道還想有除了川哥兒之外的其他孩子么?她就是抱著川哥兒是唯一子嗣的心思呢!”
于是就連英國公也忍不住了,一把將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,“豈有此理!她是早就打算好了的!”
而后突然看向折綰,“大郎媳婦,你嫂嫂說的你可知曉?”
折綰搖搖頭,“不知!
她低聲道:“母親來過英國公府幾次,都是叫我好好吃藥,如此才能懷上孩子。但我診脈過,知曉自己的身子好,再加上長姐多年不曾懷上孩子……自然而然的,就叫鶴春也去看一看。不管結(jié)果如何,看一看總是沒錯的。”
英國公看向刕鶴春,刕鶴春點頭,“是這般。當(dāng)初是阿綰覺得不對勁叫我去看的!
他如今想起來都是后背出冷汗,“確實是沒有診斷出來有人從中作!滥高為我請來了名醫(yī),且自從她請來的大夫下了我確實天生不足的脈像之后,我便再沒叫其他大夫看了。”
而后突然站起來,“糟了——我還喝著那個大夫給的藥呢!”
趙氏剛剛站起來又倒了下去,“快,快吐出來!”
刕鶴春就真去吐了——早上喝的藥現(xiàn)在還能吐嗎?
英國公將人喊回來,又呵斥趙氏,“別在這里添亂!”
他再次看向折綰,發(fā)現(xiàn)她的神情還算是冷靜,也并不害怕,但眉宇之間露出一股傷戚縈繞在臉上,讓她憑空添了幾分可信。
他仔細(xì)思索起來,半晌之后道:“也是,你若是知曉此事,便不敢叫鶴春去看大夫!
再者,折夫人不敢將此事告訴折綰。兩人到底是隔著的,關(guān)系也不好。
英國公不是傻子,他沉思一會之后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你母親是想著讓你不斷的嘗 不得子嗣之苦。”
折綰垂頭,輕聲道了一句,“是——這般,我將一輩子陷入痛苦之中。”
刕鶴春怒道:“岳母這是做什么呢!她就不怕東窗事發(fā)嗎?”
這事情必須要個說法。
他道:“父親,快些去請岳父和大舅兄來吧——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!
趙氏暈暈乎乎,“對,我要殺了她!”
莫氏適時的添一把柴,“如今想來——婆母那幾日知曉外頭傳妹夫的病是因著夫人您,還高興的戴了三朵花在頭上呢!
趙氏本來就氣得要升天,聽了這話還了得,立馬就大聲道:“ 真是豬八戒戴花——越多越丑。快,快叫人拿一把殺豬刀來,我要親自宰了她!”
英國公壓著怒氣,覺得趙氏沉不住氣,“坐下!”
刕鶴春怨氣滿腹,一轉(zhuǎn)頭,便發(fā)現(xiàn)折綰靜靜的坐在那里,眉間眼里透露出一股他從未看過的迷惘和傷戚。
他以為她是為了孩子的事情傷心。
他連忙寬慰道:“你放心,既然尋著了方向,沒準(zhǔn)能找到病方。”
折綰一動不動,并不搭理他。
她不是為了子嗣傷戚。
她是為了自己和素膳。
多傻啊,一頭就鉆進(jìn)別人早就設(shè)好的牢籠里。
素膳的死,嫡母占一半。
她看向英國公,“父親如何打算的?”
英國公:“此事不能鬧大,必須要埋在咱們的院子里。但若是她真做了此事,我必然饒不了她!
折綰追問,“父親的饒不了是什么意思?”
英國公陰沉沉笑了笑,“自然不會讓她好過。”
折綰緩緩坐直,趙氏卻突然道:“不僅是折氏——姓折的也不能要!我要給鶴春休妻!”
折綰笑了笑。
果然就聽英國公道:“大郎媳婦跟此事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,還是受害的人,你胡說八道些什么!”
如今折綰就在太后眼皮子之下,又跟越王夫婦,勛國公夫人,宋家大少夫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——即便后頭的人可能因為英國公府不與她出聲,那太后呢?
太后已經(jīng)逝去了兩個“女兒”,這一個若是再“逝去”,查還是不查?
這事情做不干凈的。還有折家大少夫人在這里呢。
要殺,便要兩個一塊。
這事情做不得。那就只有休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