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今她愿意這般，也行�？偙热�惡婦回來對川哥兒不好�！�
于媽媽卻道：“可是將來她若是生了孩子……我們川哥兒怎么辦？”
折夫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，卻只道：“阿琰也是好幾年才懷上的，沒事。她自小就身子不好，哪里好容易懷上。等川哥兒大了，她算什么呢？”
于媽媽嘆息，“我們大姑娘實(shí)在是可惜了�！�
折夫人就愛聽這般的話。她坐在川哥兒的屋子里，怔怔道：“從前我來，哪里是這般的待遇。這院子里面的丫鬟婆子哪個不到我跟前來討賞，如今一個個瞧見我跟見了貓似的�！�
于媽媽習(xí)慣性說一句：“她教導(dǎo)出來的丫鬟哪里能跟之前的比�！�
折夫人站起來走到院子里，川哥兒正在那邊跟小丫鬟一塊踢毽子。她眼睛一紅，“阿琰四歲的時候，毽子能踢五十個了�！�
于媽媽便要答兩句，剛要開口，便見折綰從外頭回來了。她手里牽著兩個小姑娘，背后還跟著兩個男童。
其中兩個是瑩姐兒和升哥兒。剩下的兩個從沒見過。
川哥兒也跑了過去，“母親，升哥兒，瑩姐兒�！�
他的眼神好奇的掃過其他兩個大一點(diǎn)的孩子。
折綰：“這是勛國公府家的表少爺和表小姐�！�
她笑著跟孩子們再次介紹彼此，“這是雁雁，這是晴霄�！�
瑩姐兒和升哥兒已經(jīng)跟他們互通姓名了，于是看向川哥兒。
川哥兒很少見生人，小聲道：“我叫刕清川。”
瑩姐兒：“我們的名字有晴和清，我們都很像！”
她叫刕清瑩。
折綰：“那你們一塊玩，他們在咱們家吃完晚膳才回去�！�
她抬頭，正好瞧見嫡母站在廊下盯著她看，也盯著圍在她膝下的川哥兒瞧。
折綰笑了笑，伸出手，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臓孔×搜阊愫同摻銉�，“院子里面涼，你們先去書房里面。�?br />
瑩姐兒歡呼起來，她大聲道：“大伯母有很多花！書房里面還有很多茶樹！雁雁姐，你的鈴鐺還是我送的呢�！�
雁雁紅著臉道謝，“姨母給我了，我很喜歡�！�
可她今日來得急，沒有帶禮來。她也沒有禮可以送。她的東西都是孫家姨母的。
她心里一陣著急，卻見姨母捏了捏她的手，溫和道：“雁雁，我記得你會翻花繩�！�
雁雁趕緊點(diǎn)頭。
折綰：“瑩姐兒一直不會玩，你教教她好不好？”
瑩姐兒：“對啊，翻花繩好難——哇，雁雁姐會嗎？”
雁雁頭點(diǎn)得跟撥浪鼓一般。
折綰就笑著道：“瑩姐兒，川哥兒的外祖母來了，我要去見她。你幫我招待客人好不好？”
瑩姐兒：“是嗎？我怎么沒看見？我待會去拜見她老人家！我現(xiàn)在先去書房看花好不好？雁雁姐，我?guī)闳タ次业淖o(hù)花鈴！”
雁雁就被她說得暈暈乎乎，但卻沒有那么慌了。她情不自禁看向折家姨母，便見她笑吟吟的道：“我待會再來找你們。真是對不住，我請你們來做客，卻要離開一會。”
雁雁的頭都要搖斷了。
升哥兒在后頭看得呆掉，跟川哥兒道：“她會搖頭功��？”
川哥兒低頭，“不知道——我沒見人這么搖過。”
折綰一路將她們送到門口，川哥兒和升哥兒緊隨其后，看得折夫人一陣眼痛。
等折綰來屋子里時，折夫人已經(jīng)喝下三杯茶水下火了。折綰坐下，她譏諷道：“你如今倒是個忙人�！�
折綰：“是，多謝母親給的嫁妝，有九百九十九兩銀子，我用它們置辦了鋪?zhàn)�，如今生意正好。�?br />
折夫人端著茶慢慢的喝一口，“知曉我今日為什么會過來嗎？”
折綰也端起茶，“知道�！�
兩人已經(jīng)交手兩次，折夫人跟她說話也不虛與委蛇：“那方子你不是知曉嗎？”
折綰：“知曉�！�
她抬起頭，凝視這位高高在上的嫡母，“但是我不準(zhǔn)備喝�！�
“長姐喝了它，已經(jīng)去世了，不是嗎？”
折夫人手一顫，狠狠的將茶杯摔了下去。滿屋子濺起了茶水，折綰卻動也沒動，只嘆息一聲：“母親除了摔杯子，還有其他的本事么？”
她從前是最怕這位嫡母的。她一發(fā)火，她就嚇得跪下去，不管是什么事情，必然先要認(rèn)錯。
長年累月，她就什么事情都以為是自己錯了。
可如今瞧來，其實(shí)她的手段也就是那么多。她如今不怕她這么摔杯子了。
折綰也不準(zhǔn)備學(xué)她將手里的杯子摔下去，她依舊穩(wěn)穩(wěn)的端著茶杯，將她輕輕放下，“我說錯了么？”
折夫人：“你到底是從哪里聽說的？”
折綰：“母親何必打聽，長姐已經(jīng)去世了�！�
她笑了笑，“母親這段日子，恨自己嗎？”
折夫人眼睛兇狠的盯著她，而后又慢慢的慢慢的收了脾氣坐下，“你不知道從哪里道聽途說了一些事情，便拿來刺激我了�！�
“阿綰，你倒是學(xué)得聰慧許多�！�
她的臉上慢慢的浮現(xiàn)出笑容，突然道：“你自小身子就不好，想要懷上孩子，怕是難事�！�
折綰記得，她上輩子也是這么說的。于是她就開始漫長的養(yǎng)身體。
她什么藥都吃過了，樣樣藥都是那么難喝。有一段日子日日喝好幾碗下去，素膳看著都難受，“怎么就一直懷不上呢？要是再懷不上，是不是要一直喝��？”
姨娘也拉著她道：“你這是子女緣薄，我都找人打聽過了，你要喝符水才行�！�
符水比藥還難以下咽。
但她還是沒有懷上孩子。姨娘開始不高興了，那般愛護(hù)她的一個人，也開始逼著她吃那些土方子。
折綰吃過最惡心的一個方子是吃蜈蚣。
她想起來都反胃，姨娘卻魔怔了一般，對她道：“難道是蜈蚣的歲數(shù)不對？蒸煮的方子不對？”
后來實(shí)在不行，她便埋怨起來：“你這個孩子，怎么就如此不受孕，潑天的富貴都保不住�！�
折綰氣得回家哭，素膳就抱著她哄，“姑娘，實(shí)在難喝就算了，咱們不生了，不生了�！�
折綰也不愿意生了。可姨娘不愿意，兩人吵起來姨娘氣得口不擇言：“你自小就差人一等，怎么連生孩子也差人一等？”
折綰記得，自己應(yīng)當(dāng)是那時候開始對姨娘也頗有微詞。很難想象，相依為命的親母女也有漸行漸遠(yuǎn)的那一日。
她跟素膳抱怨道：“我哪里差人一等了？別人這般說也罷了，姨娘還這么說�！�
即便是她那么自卑的人，也想替自己解釋解釋，“明明我只是記錯了一回路，五姐姐就說天生笨，可我記得很多回路啊，只是記錯了一回而已。別人也記錯過路，她怎么不說她們？”
“還有啊，我只不過回人話慢了些，便四處有人說我口舌笨，不伶俐。我那回不小心摔了碗，二姐姐還說我粗手粗腳！”
難道別人就事事不做錯嗎？
素膳氣得也跟著哭，“就是，我們只是做錯了一兩回事，就開始滿京都說咱們笨了！姑娘根本不笨，姑娘是天下最聰慧的姑娘�！�
折綰就高興起來，手忙腳亂的去給素膳擦眼淚，“別哭了，我不理姨娘就是了。”
折綰如今還記得，姨娘那次也很后悔自己說了不好的話，還給她賠禮來著，做了一個百子千孫的荷包。
這回姨娘要是再敢送這個荷包，她一定當(dāng)著姨娘的面把它剪爛了。
她艱難的吐出一口濁氣，沖著坐在那里不知為何得意極了的嫡母笑笑，“母親，這就是我的事情了�！�
她頓了頓，道：“我其實(shí)對母親的決定也很好奇——于媽媽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奴才，你怎么放心把川哥兒給她養(yǎng)？川哥兒如今膽小得跟只老鼠一般，刕鶴春都說是跟著于媽媽學(xué)的。”
“母親將我嫁了過來，我以為是要我養(yǎng)育川哥兒的，但母親卻讓于媽媽攔著我接近他——我真不懂母親是怎么想的，以后川哥兒長大了是個奴才性子，母親可別怨我�！�
折夫人眼神一頓，心里浮現(xiàn)出惱怒，卻什么都沒有說。
這是挑唆，是激將法。
倒是真學(xué)聰明了。
但她如今只等著看折綰的好戲，看看她是怎么懷孩子的，看看她是如何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去喝那些藥。
趙氏手里也有不少的方子。當(dāng)年阿琰都是喝過的。
阿琰受過的苦，她遲早也要受一遍。
折夫人現(xiàn)在無比慶幸自己當(dāng)初做下的決定，留下的后手。
她笑著站起來，“這也是我的事情了。”
“我再去看看川哥兒�！�
她經(jīng)過折綰身邊時頓了頓，道：“如同你跟于媽媽說的，只要你護(hù)著川哥兒——我便對你也沒有什么手段了�！�
折綰靜靜的看著她出門。蟬月趕緊進(jìn)屋，看著地上的狼藉恨恨道：“這也太欺負(fù)人了！”
折綰：“下回我也摔給她一個杯子�！�
蟬月笑起來，“少夫人又逗奴婢�！�
她伸出頭看了看，“折夫人將川哥兒帶出來了。”
折綰：“我也去書房看看孩子們�！�
在庭院里，川哥兒看見了母親。他想喊一聲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外祖母臉色不好。他又閉了嘴，怯生生的低頭。
折綰目不斜視，從他們身邊走過，里頭是孩子們的笑聲。
升哥兒正在大聲道：“雁雁姐姐是大雁的意思，是鳥，晴霄哥哥也是鳥嗎？”
孫晴霄不懂這個，他甚至不懂自己為什么叫這個名字，他慌亂起來，瑩姐兒就替他解圍，“關(guān)你什么事情！一定有叫晴霄的鳥�！�
一轉(zhuǎn)身，正好看見了折綰，她沖過去抱著她的腿，“大伯母，晴霄也是鳥嗎？”
折綰：“不是鳥，是天空的意思�！�
瑩姐兒眼睛轉(zhuǎn)起來，“晴空也是天空的意思？”
折綰：“對，是一個意思�！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