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娘家這般的時刻只有一次,想來是愿意盡善盡美的。她沒有什么可以送的四姑娘,只有送些花了。
刕鶴春晚上回來知曉了,還道:“那日我就不出去了,留在家里陪著吧!
折綰:“母親的意思是讓五弟來作陪,兩人都是一般的年歲,也能說到一處去!
刕鶴春笑起來:“五弟懂什么。李嘉勤那個人雖然年歲小,但到底是比五弟在外頭混得久,五弟一心讀書,在他面前還不夠看的!
瞧著這意思他是真心想去陪著。折綰看了他一眼,點了點頭,“你跟母親去說吧。”
刕鶴春:“這要說什么?不就是在家里吃一頓酒么?”
折綰:“你去說!
刕鶴春便在第二天請安的時候說了一聲。趙氏就道:“親事都快定下來了,不過是小兒女之間相看罷了,你還特意回來一趟做什么?你多忙啊,這些小事就讓小五來!
刕鶴春:“我都跟李嘉勤吃兩頓酒了,我們相識,我來比較好!
他這個人,做事情就想做好。李嘉勤這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他跑,他當(dāng)然要陪著吃重要的一頓。但他這句話一出,趙氏就詫異了:“什么叫你跟李嘉勤吃過兩頓酒了?”
刕鶴春瞧著她這般的模樣,就知道母親可能又要多想了。果然,她大發(fā)雷霆,“好嘛,我的話她不信,還找你去管這些。”
刕鶴春頭疼起來,“四妹妹也是我的妹妹,母親做什么要斤斤計較!
趙氏還要吵起來,刕鶴春卻不愿意多說,拔腿就走。趙氏便要把四姑娘叫過來。趙媽媽勸說,“四姑娘馬上就要出閣了,您跟她計較什么呢?”
另外一邊,折綰也在跟四姑娘道:“誠意伯家少爺來咱們家,肯定是會提起你哥哥的。他是想看你哥哥看重不看重你!
“到時候咱們提前打聽他的事情就會露餡,母親也會知曉的!
四姑娘經(jīng)驗不到,一味的去想明日該穿戴什么,倒是沒想到此事!她頓時就慌張起來:“那該怎么辦呢?”
折綰沉穩(wěn)的寬慰她:“不要緊的,母親即便生氣,也不會在叫了人家來吃酒之后還拒絕。再者說,有你哥哥在前頭頂著,母親的火氣也不會直接發(fā)出來!
“她到底要給你哥哥面子!
“母親這個人吧……她也不討厭你,這般的小事,她也就惱怒一會兒!
四姑娘想起嫡母平日的為人,果然冷靜下來。折綰就教她,“你就跟母親說,是你哥哥主動去做的。她就什么氣都消了。”
四姑娘將信將疑,在黃昏去給嫡母請安的時候道:“母親,我今日上午還去蒼云閣找大哥哥道謝呢,他卻不在!
趙氏冷冰冰:“哦?什么事情啊?”
四姑娘:“大哥哥知曉母親在幫我相看誠意伯家,便說要為我去看看他家的大少爺好不好。我說母親在相看,他說男人最懂男人……”
趙氏神色緩和一點,“他就是這副性子,心腸熱得很。但他說得也沒錯,男人確實最懂男人,他們男人才知曉那些花花腸子!”
四姑娘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出了一身的汗。
她走的時候母親已經(jīng)和顏悅色了,一個勁的跟她說大哥哥的好處,她就說以后必定要報答大哥哥,母親笑吟吟的道:“報答什么,他本就是親哥哥!
通情達理得很,仿佛她根本沒有生氣一般。
她的姨娘就笑著道:“只要你夸她兒子,你在她心里就是好人。”
哪個做娘的都這樣。
她摸著四姑娘的頭道:“你這婚事一定,今年年尾估摸著就要出嫁了。咱們娘兩……”
她哽咽一瞬,又強笑起來,“我在旁邊瞧著,你大嫂嫂是個好的,真心實意為你打算。女子出嫁,又是遠嫁,最是看重娘家。她這是讓你大哥哥為你立威呢!
她是過來人了,最是看得清這些,“你出嫁之后,一定要答應(yīng)我一件事情!
四姑娘:“什么事情?”
姨娘:“你要時常寫信回來給你大嫂嫂。四季年禮,不可缺少!
四姑娘:“不給其他人嗎?”
姨娘:“自然也要送些給其他人,但唯獨你大嫂嫂這里,你不能缺了信。年禮只是面子請,給夫人那邊請安信也要寫,但給你大嫂嫂,你須寫寫自己的瑣事,像是交朋友一般!
她輕柔的撫摸著女兒的頭發(fā),“這個家里,除了我之外,就你大嫂嫂一個人會在你需要的時候伸一把手了!
四姑娘點點頭,“我聽姨娘的。我也覺得大嫂嫂很好。”
……
第二日,誠意伯夫人帶著兒子上門吃酒,和趙氏一起當(dāng)場就把事情定了。折綰一直在邊上瞧著,發(fā)現(xiàn)誠意伯家少爺長得俊俏,身姿頎長,倒是有股清秀在其里,但明顯是很聽母親的話。
她還記得四姑娘后來寫信道:“婆母對我不算苛刻,但卻對我只生了兩個孩子十分不滿,為夫婿納妾良多!
后來她屋子里面庶出子女就有四五個。但這在老人家眼里還是少的。也確實算不得多。
她喝了一杯甜釀,對過來敬酒的四姑娘道:“既然如此,已經(jīng)嫁了,便萬事想開些,對自己好點!
四姑娘臉上紅暈還沒散開,點點頭,“我知曉的!
折綰瞧著她懵懂的樣子就笑了笑,晚間回去拿出一千兩銀子來單獨放在一個匣子里。到時候等四姑娘出嫁的時候就給她吧。
萬事該她做的都做好了。晚間無事,她又開始拿出筆墨紙硯出來寫寫畫畫,想起四姑娘的模樣,竟然畫出了一朵很不錯百花盛開圖。第二天去找周娘子,“您瞧瞧!
周娘子豎起大拇指,“很不錯,做成衣裳上的紋樣賣得肯定好。”
折綰很喜歡她這般的肯定,舒出一口氣,“那就好。您掌了眼,那肯定是沒錯的!
素膳在一邊伸頭伸腦。
折綰將她拉過來一起看,“周掌柜過了眼睛,便做一身出來穿吧!
周娘子:“少夫人畫的花樣這副花樣子實在是好,瞧著像是含苞欲放的女子一般,是要配緋色的綢布?”
折綰:“是,我想配緋色的!
周娘子若有所思,“看起來像是春日里!
很溫和。
若是配上緋色的布料,便像是春光細微,隨意撒在花蕊上。
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啊。
她回去就跟玉岫道:“她還沒學(xué)會畫畫,不懂得怎么掩飾自己的靈氣,畫上完全沒有工匠氣!
沒有技巧,只有內(nèi)心所想。
周娘子是學(xué)過畫的,道:“她肯定下過功夫去學(xué)!
但學(xué)道不精。
不過正因為學(xué)道不精,到時成全了此時的她。
玉岫也看見了那副畫。她見了就歡喜,“叫我穿上這一身吧?我好喜歡!
但周娘子卻覺得她穿了不合適。正巧玉小姑娘來找玉岫,瞧見了這一身,便抱著不肯放手了。
“就給我吧!姑母叫我進宮呢,我定然要穿得好看點!
玉岫只好挪開手,“那你下回多給阿綰的鋪子說說好話,人家白給你這么好看的東西了!
玉小姑娘期待極了。一天催一次。折綰還是后來才知曉的,笑著道:“本就是給你們穿的。”
誰知道玉小姑娘這么一穿,就穿出了大事來。她回來道:“太后要見阿綰姑母!”
她是隨著玉岫的身份去的。玉小姑娘是玉岫的侄女,玉岫跟折綰又交好,她就叫一聲姑母。
玉岫就皺眉,“太后常年不出長樂宮,你怎么見著她的?”
玉小姑娘:“姑母帶我去的長樂宮啊。”
玉岫根本不知道此事!她厲聲問:“你父母知曉此事嗎?”
玉小姑娘被嚇著了,搖了搖頭,“不知道,我剛出宮呢。太后見了我穿的衣裳,就盯著衣裳上的紋樣說好,我當(dāng)時沒話說,便沒話找話說了阿綰姑母。太后聽聞之后,便想起來什么一般,說本是要見見阿綰姑母的,一直耽擱了,便叫我回來傳個話。”
玉岫一邊叫人去把消息告訴玉家,一邊連忙帶著玉小姑娘去英國公府見折綰。折綰正在書房布置花草,瞧見兩人來還詫異,等聽玉岫說完之后倒是笑著道:“太后心善,應(yīng)當(dāng)是想著當(dāng)初我成婚時叫刕鶴春進宮一事!
這事情大家都聽說過,但是沒人在她面前提。過了這么半年,也都快忘記了。誰知道太后還記得。
折綰記得好多年后,她也從別人的閑聊里聽聞此事了,太后才有一日叫她進了宮。
她本是忐忑的,畢竟當(dāng)今圣上不喜歡在宮里宴請群臣,就是除夕等年宴都不愿意辦,所以她也就沒有進宮吃過席面;屎笥衷缤,陛下聽聞很是思念皇后,并不曾再立皇后,妃嬪們就也不敢自作主張宴請家眷。
皇宮里面就這般冷冷清清多年。
因著皇帝的喜好,折綰上輩子也沒進宮過幾次。其中一次還是太后叫了她去,慈和的拍了拍她的手,“我早就想見你,但我記性差,時不時就忘記了!
其實是刕鶴春總是拒絕。太后道:“那日大婚,你委屈嗎?”
折綰連忙搖頭。當(dāng)時是嚇得不敢委屈,但日日忙碌,也沒想過自己委屈。
還是這輩子才開始為當(dāng)年的自己抱不平。
折綰就對急得不行的玉岫和一臉愧疚的玉小姑娘道:“并不是大事。”
都是自己人,玉岫就說直話了,“太后所生的寧昭長公主去世之后,便又養(yǎng)了你家的大姑娘。后來你家大姑娘也去世了,太后自那之后就不怎么出長樂宮!
“但今日,宮里的玉妃娘娘將丹崖帶去了長樂宮,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!
折綰還是第一次知曉玉小姑娘的大名叫丹崖。
玉岫氣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:“這可是嫡親的姑母!”
玉小姑娘嚇壞了,“姑母是想讓我進宮陪太后嗎?”
玉岫:“是啊!”
玉小姑娘可不愿意進宮。在宮外多舒服。
她哭道:“祖父祖母,阿爹阿娘都不會同意的!
這個玉岫信。丹崖在家里備受寵愛。但是有三娘的例子在前面呢。
何況這跟勛國公和孫家的聯(lián)姻又不同。玉岫冷靜下來想一想,道:“也有可能是陛下的意思。不然你姑母也不會對你父母先斬后奏了!
玉小姑娘就急得跺腳,“陛下怎么就想讓我給太后作伴呢?”
玉岫:“你出色一些!
常日進宮的小姑娘,陛下自然熟悉一點。
兩人愁得不行。倒是折綰肯定道:“太后不會同意的!
玉岫看過去,“怎么?”
折綰:“她身邊這么多年沒有人陪,不是沒有人愿意送進去,是她拒絕了!
陛下以為那些她看不上,于是就想挑個最好的送進去。他看中了玉丹崖,小姑娘經(jīng)常進宮看玉妃,陛下自然也是看見過的,也許太后也熟悉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