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邊是謝卿禮的笑,一邊是機械的警告。
“我知道你要走了,你也知道我會做什么!鄙?年撿起一旁的碎荊劍,神態(tài)依舊是溫柔的:“師姐,殺了我離開,或者——”
他將劍遞給?她。
云念看了眼?沒說話。
血氣混著竹香涌來,他湊身上前攬住了她的腰身。
少?年一如既往,聲線溫和又繾綣:
“留下來,予我愛與極樂。”
他們是道侶。
他們是彼此的心上人。
她是他唯一的救贖。
他的極樂和愛只有她能給?。
謝卿禮閉上眼?,等著她給?最后一道死刑。
可腰間卻環(huán)上一雙手,她將下頜抵在他的肩膀,貼著他的耳根笑盈盈道:“你說的挺好,那你倒是把?我的命門松開啊。”
謝卿禮長睫微顫睜開了眼?。
云念縮在他的懷中,絲毫不顧及他一身的血,俏生生道:“我不走,我們一起死吧!
謝卿禮有那么一瞬間以為?自己在做夢。
可她還?在笑:“我陪你一起渡天譴,大不了就讓它把?我們劈死,你一堆我一堆誰也分不清。”
這是系統(tǒng)的原話。
腦海里的警告聲一陣接著一陣:
【請宿主立刻進入傳送天路!】
云念直接關掉了它。
她從他的懷中起來,捧著他染血的臉:“我不走,我陪著你,我說過會永遠陪你的。”
一如很久以前那樣。
他問她:“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?”
她回:“會,我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天都會與你一起度過!
而如今,她也在身邊。
她說:“我會一直在你身邊,白首不離,生死不棄。”
云念看著他的眼?睛,小心又鄭重告訴他。
“師弟,我愛你。”
是她第一次主動說的愛意。
不是床笫間被他逼出?來的回答。
謝卿禮眨了眨眼?,有什么東西順著臉頰滑落。
云念有些無奈,反手替他擦去眼?淚:“你怎么還?哭了,別哭啊!
“師姐!
“我在!
“師姐!
“我在呢。”
“你愛我嗎?”
“我愛你!
“有多愛!
“很愛很愛,和你一般!
“你會一直記得我嗎?”
“會!
“那就夠了!
他忽然?笑了。
“師姐,同?心痣其實可以解開的,我方才解開了。”
云念還?沒反應過來,身前傳來一陣推力,拍著她的肩膀將她往后扔去。
少?年的臉遠離她,猛烈的吸力卷著她的腰身,云念被拖拽著看自己后退。
少?年的身后是沖天的業(yè)火,有些已經(jīng)燃上他的衣擺,他的眼?尾彎成好看的弧度,眸光繾綣,清雋的臉被火光映襯的半明半暗,輪廓線條依舊清晰。
“謝卿禮……”
云念回過神來,掙扎著要去抓他:“謝卿禮!”
可一只手在此刻抓住了她的胳膊,顧凜死死拽著她往傳送天路退去。
“放開我,放開我,顧凜!”
“謝卿禮,謝卿禮!”
她拼命朝他伸出?手,淚花和火光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“謝卿禮!抓住我的手,謝卿禮!”
“抓住我,抓住我。
“謝卿禮。!”
光圈吞噬了一切。
少?年收回眼?,望著只剩下漫天業(yè)火的密林,他垂首看著手腕的靈絲繩。
淚珠砸落在地,落入泥濘之中。
“嗯,我也愛你!
很愛很愛。
少?年抬劍,劍光劈斬而下,兩?根劍骨化為?醴粉。
業(yè)火在一瞬間被助燃到?最旺,整個林間漫天大火。
他躺倒在地,望著天幕中醞釀的劫雷。
還?是舍不得她陪他去死。
他想?過很多次拉著她去死,死也不愿意放手,可一想?到?她會被這天譴劈成碎屑,無人會再?記得她,還?是舍不得了。
一點也不舍得。
不舍得她死。
不舍得她疼。
想?讓她好好活著。
想?讓她帶著兩?人的回憶好好活著。
他不覺得自己會扛過天譴,他已經(jīng)沒有修為?了,他知道這個世界會隨著他的死去化為?虛無。
可她會好好活著。
這糟糕的一切早該結束了。
他閉上眼?,等著天幕中的劫雷落下。
一百寸。
五十寸。
十寸。
九寸。
八寸。
……
直到?到?了眼?前。
他一動不動。
可預料的疼痛并未落下。
他聽到?無數(shù)壓抑著的痛苦哀嚎,感覺到?不同?的靈力波動。
謝卿禮看去,朦朧的視線中卻映出?一道道身影。
一人立在他身前。
無數(shù)人在他身前。
上百人,上千人,上萬人。
整個林間都是人。
是那些被雀翎收進生死境的劍修。
他們也是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的,溫觀塵在玄渺劍宗的弟子體內下了禁制,只要他念法決,這些弟子體內的劍骨便會破體而出?。
因此他們都進入了生死境,在溫觀塵死之前都沒出?來過,在外抵抗的沒有年輕的劍修?蛇@些陌生的弟子卻都擋在他身前,還?有其他宗門的人,穿著不一樣的服飾,拿著不一樣的武器,使?著不一樣的功法,卻不約而同?在他身前。
“阿禮!”
是扶潭真人,他明明站都站不穩(wěn),還?是要撐劍擋在他身前。
“阿禮,父親在這里!”
是裴歸舟,他如一個尋常父親一般,瞧著自己的孩子心疼的滿臉淚水,可腳步毫無退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