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笑嘻嘻道：“因為天神現(xiàn)在沒功夫管我啊�！�

  “……什么？”

  裴凌說：“你知道我為何會受到天譴嗎？”

  “……不是因為放棄飛升，惹怒了天神嗎？”

  裴凌搖頭：“有?一點是因為這個?，但還有?呢?

  云念沒說話，但心里卻浮現(xiàn)了個?之前從來?沒想過的事情。

  有?沒有?可能是她想的那樣？

  “因為穹靈劍骨嗎？”

  “因為穹靈劍骨。”

  兩道聲音同時落地。

  裴凌笑了：“看來?我們還是很有?默契的，是的就是因為穹靈劍骨�！�

  他微揚下頜示意?云念去看兩邊的天柱，那兩條鎖鏈便是釘在兩根天柱之上。

  “那上面便是上界，所謂的天神居住的地方�！�

  云念大驚：“你不是在生死境嗎？”

  裴凌無奈：“我是在生死境啊，生死境那么大呢，它就在上界與下界之間，它是兩個?世界的裂縫。”

  他又點了點頭示意?云念看向腳下一望無際的黑暗:“下面就是下界，人妖魔居住的地方。”

  云念的腦子都?要反應(yīng)不過來?了。

  裴凌撇了撇嘴懶洋洋道：“當(dāng)年我意?外去到南泗城，進入生死境之中?，穹靈劍骨認(rèn)我為主，我順利突破渡劫后期，在它的幫助下逼退妖域和?魔域，此?后大道走到頭本應(yīng)飛升，可渡劫之時在天命之中?看到了些?旁的。”

  “你到底看到了什么？”

  裴凌回：“溫觀塵體內(nèi)的那個?東西，你知道是什么？”

  “不知道。”

  “那東西也是穹靈劍骨�！�

  云念從未覺得人類的語言這么難懂。

  她眨了眨眼，終于確定自己沒有?聽錯:“你在說什么？”

  裴凌頷首：“就是你聽到的那個?意?思，穹靈劍骨本就沒有?好壞之分，全看第?一個?喚醒它的人是何本心。它本分為陰陽兩骨，但我不知還有?一骨，我只拿走了一骨，事實?上雙骨合一才能成為穹靈劍骨，我的劍心向善，此?骨被我喚醒自然也向善，可我在渡劫之時感應(yīng)到了另一塊劍骨，我看到了一千多年后會發(fā)生的事情。”

  “我看到有?人再?次闖入生死境，取走了另一塊陰骨，用?自己的殺心喚醒了它，陰骨成了主殺伐的劍骨。它助那人修至渡劫，它有?著利用?殺意?操控人心的本領(lǐng)，它的存在便是殺。”

  殺干凈所有?人。

  云念明白了他的意?思。

  溫觀塵為了活命進入生死境，卻在里面意?外得到了另一塊陰骨，他用?自己的殺心覺醒了那塊陰骨，陰骨成了殺伐之骨，可以?調(diào)動?一切心存殺心的存在。

  比如妖修，比如魔修，比如那些?惡貫滿盈的人，他們的殺意?便成了陰骨操控他們的籌碼。

  所以?那些?魔修和?妖修儼然失去了神智，聽從溫觀塵號令，其實?就是陰骨在操控他們。

  陰骨有?這么強大的本事，那陽骨……

  “陽骨可以?調(diào)動?正?氣，你有?想保護的人，你有?愛的人，你的身上有?善心，你想要守護某樣?xùn)|西，那陽骨便能助你一臂之力�！迸崃桀D了頓，又道：“你知道為什么浮煞門人的修為都?這么高嗎？”

  云念點頭：“……因為陰骨在幫助他們�！�

  為什么浮煞門人最低也得是元嬰后期的修為，化神大乘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

  因為陰骨可以?激發(fā)他們的殺氣，助他們在修行一道上比別人快上幾倍。

  雖然控制他們，可也能助他們。

  因此?浮煞門人忠心耿耿，即使溫觀塵讓他們?nèi)ニ退酪埠翢o怨言。

  裴凌惋惜:“但很可惜，謝卿禮并?沒有?善心，陽骨很難被他用?來?助你們增長修為，你們做不到溫觀塵脊骨中?的陰骨那般。”

  云念當(dāng)然知道這點，謝卿禮從不是心善之人。

  裴凌頓了頓又問：“那你覺得憑借謝卿禮一個?人能應(yīng)付數(shù)千萬的魔修和?妖修嗎，你覺得憑你們修真界如今只有?十余位大乘、百余位化神、剩下的只是元嬰及以?下，可以?應(yīng)付那些?有?陰骨一臂之力的人嗎？浮煞門人還有?很多，遠遠多于你的認(rèn)知�！�

  不可能。

  打不贏的。

  云念終于知道那些?業(yè)火哪里來?的了，因為這個?世界已經(jīng)在走向毀滅了，因為謝卿禮注定會死。

  她捂住眼，壓住自己的眼淚不讓它落下。

  太?安靜了，安靜到她心慌。

  裴凌望著上方陪伴了他三千年的光亮，那上面是天神居住的地方，修士們都?想飛升成仙與天同壽。

  “我做了錯事，如果當(dāng)時我取走陰骨便不會出現(xiàn)這般事情，是我將陰骨遺落在了這里，我間接將天神降下的福祉變成了災(zāi)禍，我還放棄飛升辱了它的臉面，這天譴是我該受的�！�

  云念沒說話，她的眼淚快要憋不住。

  她哽咽問：“你明明說替他重塑道心后，他就能應(yīng)付溫觀塵的，你明明這么說的……”

  裴凌苦笑一聲：“云念，那時的天譴還很強大，我說不出更?多的天命，我只能告訴你那些?東西，可如今這個?世界要沒了，天譴也隨著變?nèi)�，誠如你所看到的這樣，我已經(jīng)可以?告訴你很多事情，而劫雷并?未將我劈死�！�

  “你說過的，你說過他有?救的……”

  “我將你叫過來?就是告訴你，還有?最后一絲可能。”

  裴凌的聲音擲地有?聲。

  云念茫然看過去。

  她抖著聲音問：“什么？”

  裴凌說：“取出陰骨，毀掉它，那些?被操控的魔修和?妖修便能恢復(fù)神智�！�

  “怎么毀？”

  “陰陽兩骨雙生，需要同時毀掉，謝卿禮也要拔出自己的陽骨，將兩塊劍骨一起毀掉�！�

  拔掉自己的陽骨。

  云念喉口發(fā)梗，無助捏緊了衣袖。

  “拔出陽骨后謝卿禮會怎樣？”

  “修為盡毀，他敢毀掉天神的東西，天譴會降下，如果他能扛過去就能活，扛不過去就得死，這是唯一的方法�！�

  他說到這里沉默了。

  兩人雙目相對很久，似乎能聽到彼此?的心跳。

  直到云念忽然站起了身，聲線不穩(wěn)到破音：“裴凌，他修為盡毀如何承受天譴，你這是要他死！”

  “你明明說重塑道心穹靈劍骨就不會害他，你明明說過的，我以?為他能活，我以?為他可以?活！”

  “我來?這里就是阻止這一切的，我比任何人都?想他活，我拼了命想讓他們活著，我想讓所有?人活下去，你告訴我要怎么做！”

  她無力跪坐在地，看著自己的眼淚成串落下。

  什么都?改變不了，什么都?做不了。

  “我明明想救他們的……謝卿禮才十八歲，他還有?那么長的日子可以?過……我?guī)煾改敲春玫娜�，我的師兄師姐每一個?人都?是濟世救民的修士，他們明明一心向善，從未濫殺無辜，為什么不能活？”

  “這不公平，這不公平！”

  “都?是錯的，都?是錯的，這不公平！”

  云念嚎啕大哭，絕望的哭聲回蕩在四周，裴凌從始至終沒有?說話，安靜又平靜地看著她哭。

  心存的唯一希望被打碎，她明明以?為謝卿禮可以?活下去，以?為所有?人都?能活下去。

  一切都?是她以?為。

  她也不知過了多久，總覺得這輩子眼淚像是流干了，到最后連哭都?哭不出來?。

  眼前一片模糊，頭疼的要命。

  裴凌嘆息，在這時開?口：“云念，或許他可以?扛過去呢？”

  云念沒說話。

  “你們只有?這一個?辦法，你需要替謝卿禮廢掉殺戮道，讓穹靈劍骨聽他號令，助他關(guān)掉通往兩域的通道，隨后讓他沖破渡劫后期，打敗溫觀塵，將陰骨拽出來?，同樣，讓他取出自己的陽骨碾碎，然后承受天譴�！�

  “他扛過去，業(yè)火自然會滅掉，他扛不過去，業(yè)火會燒干凈下界的一切，你們所有?人的生死都?系在他一人身上�！�

  云念沙啞嗓音開?口：“天譴難過嗎？”

  “很難，比渡劫后期的劫雷要強大數(shù)十倍，天譴是天神的怒火，跟渡劫的雷劫沒有?可比性�！�

  惹怒天神，就得做好承受天譴的準(zhǔn)備。

  “還有?別的辦法嗎？”

  “沒有?。”

  云念抬頭看去：“那你呢，你出不來?嗎？”

  裴凌無所謂道：“謝卿禮若是能扛過去，或許這天神一高興會放我一馬，若扛不過去，興許想起我了將我也劈死�！�

  云念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
  沒有?話可以?說，沒有?話想說，所有?的希望都?被打碎。

  謝卿禮要怎么渡過能滅掉整個?下界的天譴。

  “云念，出去吧，他的道心只剩下最后一點便能重塑，去幫他，然后去面對這一切，你們走投無路了�！�

  眼前的黑暗消失，裴凌的臉逐漸模糊。

  耳邊是熟悉的聲音，他有?些?焦急地喊她：“師姐！”

  云念睜開?了眼，少年清俊的臉就在眼前。

  他很慌亂，即使說著要帶她去死，可真的見到她閉眼毫無聲息地躺在他懷中?之時，一顆心好似不會跳動?了。

  云念望著他的眼睛，少年的眼里都?是她。

  這雙眼看著她時是格外溫柔的，是愛意?滿滿的，她希望他能用?這雙眼去看更?遠更?美的山河，去認(rèn)識更?多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