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順利與她十指相扣。
“師姐,你要一直陪著我,不能離開我。”
“好,你醒來我就在,睡吧,師弟!
劫雷震耳欲聾,可謝卿禮實在太累了,又疼又累,困倦潮水般淹沒了他,
他的呼吸逐漸平穩(wěn),云念茫然抱著他。
“師父,還有幾道劫雷?”
扶潭真人的臉色已經(jīng)蒼白,濃密的眉皺起,身邊倒下許多力?竭的劍修,聽?霜聚成的劍盾支離破碎,還在頑強堅持著抵抗洶涌的劫雷。
“最后一道!
最后一道,一道定生死。
若撐不過?去,他們?都得死。
可所有人都已經(jīng)力?竭,不過?一群大乘和化神,能撐這?么多道渡劫中期的劫雷已經(jīng)不易。
或許真的過?不去。
云念在此?刻很平靜,她坐在地上抱著謝卿禮,聽?著云層中傳來的陣陣?yán)茁?,與所有修士們?一起等待即將到來的最后一道劫雷。
這?會是最強的一道。
云念小心將謝卿禮放下,掰開緊緊扣著她的手。
她站了起來,與苦苦支撐的扶潭真人并肩而立。
她問:“師父,你信我嗎?”
扶潭真人的臉上和額上都是汗水,垂首看著自家徒弟。
以往她是最不讓他省心的一個,雖然天賦好,但頗為懶散,只?會上山摘果子下河摸魚蝦,于修煉上沒有一點積極,他這?個當(dāng)師父的沒少操心。
可她什么時候就突然長大了呢?
十八歲的少女五官明媚,紅唇上沾著血水,瑩白的下頜上也掛了幾分嫣紅。
她問他信她嗎?
扶潭真人忽然笑了,揉了揉她的頭。
“念念,為師永遠(yuǎn)都相信你!
云念望向身后的人,他們?中有些跌坐在地?zé)o力?站起,有些還在咬牙支撐。
她認(rèn)識很多人,有御獸司的執(zhí)事陳秉正,有第十二門的長老?元擎,有折枝峰的峰主……
他們?本來可以不用面對這?些的。
可是他們?是跟著扶潭真人來的,是為了救一個內(nèi)門弟子,寧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沖進這?渡劫的雷陣。
他們?沖她點頭,無聲?告訴她:
想?做什么便?去做。
因為他們?是同門,同門永遠(yuǎn)不會背叛同門,同門會永遠(yuǎn)相信同門,將脊背露出給彼此?。
云念回身透過?被擊碎的劍盾望向盤旋曲折的最后一道劫雷。
它?醞釀了許久,遲遲不肯落下,似乎在吸取力?量想?要一舉劈死所有人。
腦海里是裴凌送她出來時說的最后一句話:
“云念,劍修手中的劍只?有在保護別人之時才是最有意義的,只?要你執(zhí)劍的信念足夠堅定,心境足夠明澈,你手中的劍便?所向披靡,境界限制不了你,元嬰也可以殺掉大乘,一切都是未知。”
境界限制不了她。
只?要她執(zhí)劍的心無比堅定。
云念迎著凜冽的厲風(fēng),衣裙在風(fēng)中凌亂飛舞,束發(fā)的玉簪早已不知掉落在哪里,青絲僅由一根發(fā)帶束著。
她閉上眼,聽?著耳邊嚎叫壓迫的雷聲?,感受著掛在面上猶如刀割的夜風(fēng)。
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,一柄長劍佇立縈繞,劍身細(xì)長通體銀白,鋒利的劍尖寒芒閃閃,精致的花紋雕刻成霜花的樣?子,劍柄上刻著龍飛鳳舞的兩字:
聽?霜。
光澤逐漸從聽?霜劍身上蔓延,從微弱到明亮,越來越強大,越來越堅利。
光暈逐漸擴大,與此?同時,少女的身后一柄長劍顯露。
它?從虛化到漸漸真實,從細(xì)長且只?有三尺,至寬闊到遮天蔽日,迸發(fā)的光亮照亮了周圍的一切,撕開了漆黑的夜。
它?越來越大,越來越明亮,越來越威壓逼人。
轟——
最后一道劫雷劃破云層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壓砸下來。
滅頂?shù)耐{從上籠罩下來,將所有的退路切斷。
立在最前頭的少女毫無動作,在場所有人只?能看著那劫雷迅速朝他們?逼近。
能相信嗎?
可以相信她嗎?
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,死亡的逼迫下雙腿疲軟,可無一人逃跑,只?是在暗地悄悄調(diào)動渾身的靈力?,試圖在待會兒少女失敗之時替她攔下這?一道劫雷。
劫雷越來越近。
十尺。
七尺。
五尺。
直到……
它?到了眼前。
“云念……”
不同的聲?音在同一時刻喊了她的名字。
一直閉著眼的少女忽然睜開眼,眸底毫無波瀾。
她揮劍而下,隨著她的動作,身后騰飛的劍影劈天蓋地呼嘯而去,威壓卷起她的衣衫和墨發(fā)。
高樓瓦解塌陷,方圓數(shù)十里的樹木攔腰震斷,地面上的裂紋終于堅持不住陷落,黃土和碎石被厲風(fēng)卷起一起沖向砸下的劫雷。
龐大的劍身與降下的劫雷相撞,溢出的威壓將所有人壓迫地跪倒在地,浩蕩的聲?勢回蕩在整個雁平川上空。
不斷有熟睡的百姓打?開房門披上外衣,仰頭望向遠(yuǎn)處的夜幕,可除了一片黑以外什么也看不見。
一人嘀嘀咕咕:“方才地撼了嗎?”
身后跟著出來的妻子拽著他回去:“管那么多干什么,回去睡吧,明早還要上工!
粗重呼吸聲?交織在一起,黃土被風(fēng)揚起掃在身上,細(xì)小的碎石刮破了細(xì)嫩的肌膚。
云念雙臂撐地跪倒,垂下的烏發(fā)遮擋住了面容,她的耳朵一陣嗡鳴什么都聽?不到。
她眼也不眨,呆滯看著地面上逐漸暈開的水漬。
一滴一滴,顆顆分明的淚珠自眼眶墜落,落在地上又濺開成為一灘水花。
她聽?到扶潭真人似乎在喊她,系統(tǒng)好像也在腦海里叫著她的名字。
她一句也回應(yīng)不了。
聽?霜躺在她的面前,銀白的劍身上隱隱浮現(xiàn)幾道裂紋。
她探出手撫向聽?霜,本來暗淡的劍身感知到她的觸碰,努力?閃出些許的光芒,抬起劍柄親昵地蹭著她。
云念勾了勾唇,淚珠落在聽?霜的劍身上。
“辛苦了,聽?霜!
她再也堅持不住昏倒在地。
扶潭真人打?橫抱起她,身后有人背起同樣?昏睡的少年。
他路過?某處時停了停腳步。
那里只?剩下一攤破碎的衣料和一小片焦灰。
第十二門長老?元擎走了上來,跪地探了探地面的灰塵。
他起身之時眉目肅重:“他逃了,琴溪山莊里面還有個傳送陣法,叫萬洲過?,陣點就在望月臺下面!
萬州過?。
需要耗費起碼百年的修為結(jié)合上品傳送法器無妄盤才能布下。
“當(dāng)年你將無妄盤給了你那大弟子,或許從霄成了如今的模樣?也有這?方面的原因,那人要無妄盤!
扶潭真人冷嗤:“萬州過?也不是好開啟的,需要吸取極其強大的靈力?維持陣法,除此?之外,他還得想?辦法突破這?雷陣的束縛,想?必是調(diào)動渾身的靈力?強行硬抗雷劫打?開了萬州過?,他最起碼得碎半顆金丹,若再嚴(yán)重些,逃出去后也可能會成為個廢人。”
最輕的代價是碎半顆金丹,那么修為一定會大挫,雖然是渡劫的體格,但也發(fā)揮不出來渡劫的力?量,與他這?實打?實扛了渡劫雷陣的弟子相比天差地別。
若他傷的再重些……
或許死在哪里都不一定。
“那浮煞門要如何處理??這?些年修真界滅門的滅門,散修們?失蹤的失蹤都是這?門派所為。”
扶潭真人看了眼懷里的少女,將她往懷里托了托。
不過?才幾天,他們?踏雪峰四個弟子在這?琴溪山莊險些丟了命,而他這?做師父的察覺到不對之時已經(jīng)太晚了。
扶潭真人微微抿唇,再抬眼時眉目肅重:“廣發(fā)安召令,請其余兩宗六派十四宮的掌門、以及其余各個門派的執(zhí)事前來玄渺劍宗議事!
元擎垂首:“好!
***
屋內(nèi)點著安神香,窗戶緊閉,屋內(nèi)溫暖如春。
謝卿禮醒來之時便?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。
他側(cè)首看過?去,只?著中衫的少女躺在他身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