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白沫的嗓子各種意義上來說使用過度,晚上親熱時叫得賣力,方才在刀光中嘶聲尖叫,嗓音已經(jīng)完全變了形。
他親眼看到焚修如砍瓜切菜般殺了大殿內(nèi)所有人,他從最初的茫然呆滯,到驚慌往外跑,眼看離大殿門口只有一步,卻被人從身后攬住了腰。
然后一把冰涼的刀慢慢貼在了他臉上。
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道:“別走啊,我們剛才不是很親近?”
然后蘇白沫就被扔在了角落里,最后一具尸體倒下,面朝著他,被抽干了血,手就啪嗒落在蘇白沫腳面上,而他已經(jīng)叫都叫不出來了。
蘇白沫此刻涕泗橫流:“別殺我、別殺我,求你……”
他驚懼得渾身顫抖,焚修每靠近一步,他喉頭中便滾出古怪的一個音節(jié),不停往后縮,可后面就是墻壁,他退無可退。
“說了暫時不殺,就不殺。”焚修的刀尖在他眼前晃了晃,看著蘇白沫痛苦閉眼,笑得更開心了,“你太弱了,爐鼎體質對我的效果一般,但也能湊活用!
蘇白沫抽著氣,拼命避開刀尖,焚修偏偏一把捏過他的下巴:“睜眼,你說要對我報恩,甘愿獻身,心底打的什么主意,以為我不知道?”
“攀龍附鳳,自私自利,卻裝得人畜無害,這種人我見多了。”焚修強硬又曖昧的在他下巴上摩挲下,“你甚至不值得我下血契,不想死就乖乖待著,懂了沒?”
焚修一松手,蘇白沫就拼命點頭,眼淚亂七八糟,焚修一人的笑聲在大殿里回想,他轉了轉手里的刀:“還有兩城的修士等我呢,誰要等他們?nèi)旌,等我調息一番,明兒就去把他們一鍋端了!
“從哪里開始……嗯,果然還是秦城吧,楚驚瀾在那兒呢!
蘇白沫只縮作一團,聽到楚驚瀾的名字后微微睜大眼,因為從前的依賴,心里下意識燃起點希望的火苗,但很快又覺得不可能,即便是楚驚瀾也不會是此人的對手,他可是分神巔峰!
也不知靈霄宗那些長老在哪兒,恐怕只能指望碰上他們,救救自己。
翌日一大早,焚修就提著蘇白沫上了戰(zhàn)馬,領著隱城那一萬的兵力,浩浩蕩蕩朝秦城進發(fā)。
他當然沒指望境中人能派上什么用場,只不過他喜歡這種聲勢浩大的排場,能讓他感覺到享受,因此并不御風飛行,就這么騎著馬,在奔騰的馬蹄聲中一路進發(fā)到秦城外。
秦城大門緊閉,城樓上有人望風,老遠看到烏壓壓的軍隊靠近時,就已經(jīng)有人去通報了,焚修勒馬,張狂的聲音以靈力灌注,直接把城樓上的境中人掀翻——
“秦城內(nèi)的修士,出來領死!”
聲音響徹整座城內(nèi),蕭墨和楚驚瀾對視,輕輕點了點頭。
他們想的沒錯,比起江城,焚修果然先挑了他們,畢竟舊仇在身,其余人哪有蕭墨和楚驚瀾有吸引力。
昨日楚驚瀾帶回消息后,修士又走了數(shù)人,秦城內(nèi)只剩十五個修士,眾人隨著楚驚瀾登上城樓,看到下面騎著高頭大馬,神態(tài)輕松的焚修。
蘇白沫被焚修圈在懷里,固在馬上,面色蒼白。
他抬頭看到楚驚瀾,眼眶一酸,不受控制伸手出去:“救——”
他只出了一個開頭的音,手就被焚修按下了:“向他求救有什么用,他也是要死的!
焚修還在他耳邊道:“你跟我站在一起,在這些修士眼里,你也是敵人,是該死的。”
蘇白沫一驚,焚修哈哈大笑,從馬背上飛身而起,在半空停住,不太滿意:“就這么點人?”
秦城的修士已經(jīng)紛紛祭出了法器,月鳴是個渾不怕的,當場嗆回去:“你自己帶的修士也就一個!
分神巔峰即便不帶人來,在他們面前也能橫著走,月鳴不過是隨口懟了懟,沒想到焚修道:“沒辦法,其余人死了,帶不出來啊!
隱城其余修士……都死了?
眾人在他輕飄飄的話里毛骨悚然,愈發(fā)握緊了手中的武器,而焚修彈了彈手指:“藏著的那些也出來吧!
他這話落下,秦城外空蕩蕩的地面卻毫無動靜,焚修嘖了一聲,拔刀隨手一劈,城墻頓時炸開好大一片,巨石滾滾砸落,煙塵中一行人飛身而出,被逼出了身形。
是天戈宗的烈影和江城的修士們。
昨晚楚驚瀾去商議后,江城也有部分修士不敢與分神對上,連夜逃了,江城也就剩十一個修士,愿意跟秦城聯(lián)手,先對付最強的敵人,兩城加起來總共就二十六人,來對戰(zhàn)焚修。
這些人冒著危險選擇搏一搏,基本都是大宗門子弟。
焚修轉了轉手里的刀:“好好,人雖少,資質可以彌補,在第八層,即便你們的護身印被觸動了,那些個分神的人也傳送不過來,我倒要看看,你們有多少護身印,能撐多久!
烈影等人本準備埋伏,還用法器隱匿了氣息,沒想到還是被發(fā)現(xiàn)了,既然如此,只得直接上。
烈影:“上!”
君不書帶著幾個擅長陣法的修士:“結陣!”
從昨夜就開始布置的大陣沖天而起,楚驚瀾提著劍如電光般刺入,隨他一起沖鋒的,還有其他修士。
蕭墨站在城墻上,橫笛在唇,吹起了笛音。
他雖不能直接出手傷人,但可用笛音幫助起陣的人神思牢固,以及吞食掉一些他們雜亂的情緒,保證這些人靈臺清明,對戰(zhàn)時心無旁騖。
悠揚的笛聲內(nèi),是金戈與殺伐。
楚驚瀾等人吃了短期內(nèi)能提升修為的藥,眾人修為都有拔高,尤其楚驚瀾,氣息暴漲,隱約甚至有分神的氣息,若是普通分神來了,此刻都未必是他的對手。
但焚修是分神巔峰,而他在秘境外時,還是恐怖的大乘修士。
境界之差本如天塹,不是說說而已。
照面三招后,楚驚瀾就感覺胸腔內(nèi)血液沸騰,他抬手隨意擦了擦嘴角,果然擦到了鮮血。
焚修再一刀蕩開烈影和月鳴的合擊,漫不經(jīng)心的眼中露出精光:“不錯不錯,今日刀能吃飽了!
話音剛落,焚修一刀直沖月鳴而去,刀鋒凜冽聲勢浩大,把月鳴直接從半空砸落地面,撞出個巨大的深坑,也打掉了月鳴身上一道護身印。
月鳴噴出兩口血,半天沒能爬起來。
恐懼的情緒在熱血沸騰后開始蔓延,蕭墨的笛聲高揚,將他們顫抖的手輕輕穩(wěn)住。
楚驚瀾低喝一聲,劍意與焚修的刀鋒正面相抗,圓融冰冷的劍意與肆虐嗡鳴的刀氣讓空氣都隨之陣陣顫抖,遠處的蘇白沫和隱城的軍隊都從馬上齊齊摔下,全部倒成一片。
蘇白沫本想趁機直接逃,但在威壓下已經(jīng)根本動彈不得,就快喘不上氣了。
君不書等人死死咬著牙關,眼花繚亂的陣法仍在不停朝焚修攻去,而焚修以靈力操控的數(shù)件法器正攻打著陣法,君不書剛換個手印,一件天階法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出,猛地在他跟前炸開了。
伴隨著周圍人的痛呼,金光大陣被迫,君不書倒在地上,眼前發(fā)黑,被炸得雙耳嗡鳴,護身印被破了一記。
……這就是分神巔峰,與他們果真天差地別,君不書昏昏沉沉的想,可昨天起卦,說此行他有生機,生機在何處?
是楚驚瀾說的,這個魔族分神弱點在左腹?
可從方才起,根本就沒人能傷到他左腹。
劍氣和刀意還在猛烈相抗,笛聲逐漸變得急促起來,天地間仿佛都變成了刀劍的戰(zhàn)場,一刀一劍,卻又有千萬利劍,千萬刀刃,互不相讓,簡直要把此方天地坍縮,楚驚瀾目不轉睛,須臾,在刺目的強光后,奔雷般的咆哮襲入所有人腦中——劍意與刀氣爆炸,整個城樓轟然砸下。
滾滾煙塵之后,楚驚瀾吐著血,艱難從地上爬起,他的護身印也碎了一道。
楚驚瀾撕掉了身上破碎的法衣外袍,又從儲物器里拿出個新的護身法器,劍未離手,死死盯著煙塵消散后,好好站在那里的人影。
焚修低頭,看了看自己腰腹被劍意擦過的地方,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皮外傷,但是——
“你故意的,瞄準我左腹?”
你知道我左腹有傷?
焚修歪歪頭,漆黑的眼珠顯出一種詭異感:“你不會知道我真的身份吧,是你知道,還是說——他?”
楚驚瀾心臟瞬間重重一跳,而下個瞬間焚修身影立刻消失,再出現(xiàn)時,離蕭墨已經(jīng)近在咫尺。
蕭墨抽手以笛子叮地擋開焚修刀刃,腳步輕動便宛如瞬移般拉開百米遠,焚修甩了甩自己的刀,笑了:“金丹?”
金丹能躲開他方才那一擊?鬼都不信。
這人,不,這魔究竟是什么來歷。
然而焚修對著蕭墨揮出的下一招卻半途被架住,染著血的楚驚瀾一言不發(fā),眸中怒意無聲又冰冷地噴薄而出,以劍死死架住了焚修的刀。
短短時間,楚驚瀾再度服藥,這次直接把修為拔上了分神。
雖然映月宗給的短時間內(nèi)提升修為的藥本來沒有后遺癥,但前提條件是不能多吃,這畢竟是緊要關頭才能用的稀有藥品,吃多了,修為一提再提,身體哪兒能受得住,光是撐破四肢百骸的痛楚就夠人喝一壺。
但楚驚瀾能忍。
方才就能略微將焚修擦傷,此刻提到分神,楚驚瀾整個的氣息更恐怖了。
而焚修面上早也沒了兵臨城下時的輕松愜意,他面沉如水,已經(jīng)明白楚驚瀾是多大個禍患,決不能讓此子活著出九秘寶塔!
焚修大喝一聲,全力將刀往前斬,楚驚瀾渾身骨頭咯咯作響,下一道護身印察覺到極度的危險,再度開始閃爍光芒,就在第二道護身印也快破時,某道浩大的音波裹著洶涌的魔氣,迎頭朝焚修劈來。
焚修瞳孔一縮,立刻松開楚驚瀾往后退去,避開了這道攻擊。
蕭墨雙瞳泛紅,接住了楚驚瀾,冷冷看著焚修。
焚修:“……分神巔峰,好啊,原來你才是藏得最深的!
獲救的楚驚瀾卻一把拽蕭墨的手,他與焚修對戰(zhàn)時心不曾有分毫動搖,此刻卻急如烈火,他眼睛還在一瞬不瞬注視著焚修,警惕非常,但話是朝蕭墨去的:“你怎能——”
萬一焚修方才不躲,那一招打實了,反噬到蕭墨身上怎么辦!
蕭墨輕聲傳音:“沒事,我知道他多半要躲的!
這是撒謊。
不管焚修躲不躲,他剛才那招都要出。
眼睜睜只能看著楚驚瀾在他面前受傷的滋味太難受了,真的,即便要反噬,他也認了。
有了新的分神出現(xiàn),焚修的目標便從先殺楚驚瀾,變成了先殺蕭墨,同是分神,水平也有高低,他得先試試蕭墨的斤兩,而且蕭墨之前遲遲不出手,或許有什么限制,他都得挨個探來。
焚修的刀帶著破空的氣勢劃來,楚驚瀾的劍和蕭墨的笛子同時橫在身前,然而就在靈力相碰前,他們?nèi)说哪_底下忽的打開了金光閃閃的門,三人猝不及防,被拉入門內(nèi)。
不遠處的蘇白沫也驚呼一聲,掉入了在他腳底打開的門。
第九層的入口來的就是這么突然,把四個人全部兜了進去。
第93章
穿過那扇門時, 他們自然會明白自己來到了第九層。
去過第九層的人不多,根據(jù)出來的人描述, 似乎每個人看到的景色都不同,因此第九層也沒有地圖。
每次九秘寶塔開啟,能有一兩個人同期進入第九層就算不錯,他們基本沒機會碰面,但偶爾也會出現(xiàn)幾人在第九層碰面的情況。
不過奇異的是,同時碰面的人眼中,風景居然各不相同, 他眼中可能是高山巍峨,另外的人眼中可能是碧海波濤。
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,他們卻站在不同的大地上。
也不知道能拿到金縷圖的人, 會看到何種景色。
蕭墨和楚驚瀾落在了一處雅致的院落里。
落地后蕭墨第一時間將神識鋪開,還讓系統(tǒng)掃描, 確認焚修并不在附近,這才稍微松了口氣。